“蛇的存在只是一只替罪羊。”先跃出的是这句话。
……该死的应观辞!
看到说话之人,本就着急的江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想要甩开那团记忆继续摸索,可她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别对着我发疯,花点钱让动物学家改改文献,指鹿为马地证明蛇和羊同源来得要快些。”
她和应观辞负责极星的两大部分,她没什么战斗能力,应观辞又对繁琐的事务不怎么感兴趣,所以互相之间没什么冲突,但也非必要不交流。
因此,应观辞这句冷不丁冒出的话实在她摸不清头脑。
然而应观辞却继续说:“人类认为蛇是原罪,因为有蛇的存在,处于懵懂快乐中的人类才拥有了痛苦。人类是无辜的,而蛇才是承罪的魔鬼。可是……人类到底为什么会感受到痛苦呢?”
当时的江柳觉得应观辞是纯癫。
但好歹认识这么久,平时据说应观辞又不怎么爱说话,让他多说两句也不是不行。
“找不到答案,所以‘蛇’才出现了,这样人类便本该不知痛苦为何物。可事实上,或许、大概……没办法面对自己的人才最卑劣。”
江柳隐约听出点意思来了,心想这家伙应该是在研究中心受刺激了,据小道消息说是哭过,她没见着还挺可惜。
四百多年的相处,多少还是有点情谊,但江柳觉得也没安慰应观辞的必要,倒不是她不会安慰,而是应观辞这人根本不需要安慰,对他更重要的是解决方案。
于是她想了想,回了句:“是啊,你确实赖不了‘蛇’,自打我见到你第一面,你就苦大仇深的,所以先把你自带的苦大仇深解决了吧。”
应观辞安静了很久。
久到江柳都开始想自己这句话是不是不太妥当。往常类似于这种话她是随便说的,应观辞也从不在意,但他前不久才被研究中心里那位整哭过,也许精神很是敏感。
有些事还要托他办,关系不好因为一句话搞僵。江柳心下盘算着要不要解释一句,稍微缓和下气氛。
然而应观辞却猝不及防地说了句:“江柳,极星以后交给你了。”
这句话江柳是彻底听懂了。
她略一皱眉:“你什么意思?现在这情况,我们还没到分道扬镳的时候吧?提醒你一下,没到时机,我不会同意解除我们之间签好的契约的。”
“嗯,全部交给你。”应观辞答非所问,“我要去别的地方。”
看样子精神受到的刺激是真不轻。
“编号4000的确有登陆计划,但你混入其中不太恰当吧。”江柳推测说,“x不会允许你加入的。就算你摘掉了极星的名头,也没有人会觉得你真就不是极星的人了。”
“江柳,你觉得你会成功吗?”应观辞又换了话题。
这家伙似乎完全听不到她说话似的,江柳也懒得再理他,垂眼又去看文件。
“所有都将被毁灭,所有都将被重建。机关算尽、竹篮打水,好在……我或许是幸运的那一个?”
果然,她没有搭他的茬,他照样继续说话,而且越说越不知所云,这神神叨叨的状态,说是梦游都算是在夸他。
别是在研究中心里挨了顿好揍,给人脑子打傻了。
江柳只打算把他当作房间里的一个能自己活动的摆设,等他梦游结束自己出去。
然而,应观辞没有走向门,而是径直走向了她。
最后他在她面前站定,开口,语气轻飘到就像是在开玩笑。
“江柳,我要脱离极星,你提要求吧。”
应
观辞说。
“……”
再次翻出这段记忆,江柳仍旧没懂应观辞想做什么,她之前没懂是因为她不在乎,应观辞既然下定决心想要脱离极星,那她就尽可能把这件事转化为利她的,而现在没懂,是因为她的注意力被记忆里的另一句话吸引走了。
“蛇的存在只是一只替罪羊。”
——蛇的存在是一只替罪羊。
她摸不到那颗善恶果,它已经被她消化殆尽,又顺着血液泵给至她全身。
可她明明还在这灯光昏暗的大厅里,那斜坐在画上的画家少女热烈地盯着她看,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时间似乎只过去了五六秒。
什么蛇、什么果、什么胃酸、什么记忆,都是她在那几秒内虚空的幻想。此时此刻她从幻想中脱离出来,并没有感到任何愤怒,只是有些恍惚。
恍惚中又带着些许清醒。
因为她终于理解温可所言何意。
那的确不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展开的价值观教育,而是临终前对她最真切的关心。
温可从来没否定过她的野心与欲望,她评价那为“精彩且完美”,行动也一直匹配这份评价:持续提拔她,直到将杜鹃会交付她手。
而温可正是因为觉得她的“野心与欲望”是精彩的,而能力又是足以匹配的,所以她终将有一日站在世界的边缘,掌握着最高权柄,却只能看向未知的茫然。
比起之前痛得身体不自觉落泪,此时的江柳只觉得眼睛胀痛,有什么东西忍不住要往外流。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明明过去了那么久,明明她连温可离世时都没哭过,可此时,酸疼感从心尖蔓延至指尖,然后一阵一阵地在身体里乱窜,她想要抑制住,最终却是处处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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