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里骂骂咧咧,旁人笑喊道:“管事,那人可是叫着他要去县衙告你们拐骗家中妇人!”
管事勃然大怒:“也不打听打听咱家在江宁县是干什么的,还去县衙告?”
他刚说完,瞥了一眼旁边喜怒不形于色的徐清麦,立刻闭上了嘴巴。
徐清麦懒得理会他,正巧这时候板车也来了,人也被小心地挪到了车上,便手一挥:
“走吧。”
大家虽然很想跟过去看看热闹,但显然周家园子不是谁都能进的,跟到了门口之后便只能遗憾的感叹两声,踮起脚来试图往里面看几眼了。
“我说,徐太医还真是宅心仁厚,居然还真的被叫来了。”
“徐神医一向如此。哎,她老人家怎么就非要去长安呢?咱们江南多好!”
“废话,她不去长安,你给她太医做啊?”
“哎哟,这话可不能说。你这是存心害我呐!散了,散了。”
一群人又作鸟兽散。
园子里。
周自衡抱着周天涯瞠目结舌:“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收了个病号进来了?”
“重症急救。”徐清麦言简意赅道,“得立刻手术。”
周自衡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嘱咐身边跟着的王一方马上去准备空的房间。
“你的手术箱子在不在?要不要我骑马去县里面取?”
“带了,在马车上,拿下来就行。”
她还真有随身携带药箱手术箱的习惯,现在豪气了,备两套,一套放家里一套一般就放在马车上。
手术室紧锣密鼓地腾出来了。现在也不是讲究消毒无菌的时候,得人先不死,才有资格来谈后续感染不感染。
徐清麦举着洗好的双手,在口罩下问刘若贤:“好了吗?”
刘若贤同样是举着双手的姿势,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徐清麦欣慰地笑了笑:“那就开始。”
一切都是仓促的,但比起几年前,却又是完全不同了。
“这场手术你来做?”徐清麦问刘若贤?
刘若贤一怔。
她有点炸毛,老师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来问她呀啊啊啊啊!她在长安的时候已经有过独立主刀的经验,但都限于一些门诊手术,然后在老师的监督下进行过两三次剖腹产手术,但这大开腹手术还是头一回。
可……她看了一眼生命虚弱的阿娟母亲,知道着绝对不是认怂的时候,于是心一横,一咬牙:
“好!”
徐清麦口罩下的嘴角弯了起来。顶不住压力的外科医生不是一个好的外科医生。
她淡淡道:“有我在呢,别怕。”
“先做外伤血管结扎,这一步我来。”
徐清麦手更快,更利索,可以为后期的开腹争取更多的时间。
刘若贤屏息静气看着徐清麦的操作,飞针走线,当然也少不了刘若贤在旁十分默契地给她递手术器械。
徐清麦叹一声:“从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真是怀念悲田院的手术室。”
她现在已经有了很周全的手术团队,为了培养更多的人才甚至是几套班子轮着来,团队与团队之间竞争上岗,已成为悲田院一景。不过徐清麦尽可能的让更多人都有进入手术室的机会,所以现在那几套班子之间水平差得并不多。
刘若贤也深有体会:“的确是。”
有好的团队比自己孤军奋战可强多了。
“好了,开腹探查。”徐清麦将手中的手术器械扔开,把主要的位置让给刘若贤。
刘若贤判断内部脏器可能有损伤,徐清麦是认同的。一是因为从伤口来看,那男人是下了死手的,伤口很深,二是因为当时在地上有呕吐物,患者嘴角也有呕吐和呕血的痕迹。这往往是由于内脏移位压迫胃部以及内脏破裂所引起的。
所以,徐清麦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刘若贤郑重地点点头,站到了徐清麦的位置,徐清麦退居到助手的角色,一双眼睛看着她的动作,然后又说了一句:
“按照你平时的表现来,相信你,完全可以。而且,我在旁边,随时可以接手,所以你不要有顾虑。”
刘若贤深呼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砰砰砰猛烈撞击着胸腔的心跳正在逐渐的平复。
她划下了第一刀。
事实上,她的确是完成得很不错,有了徐清麦的在旁辅助,没有遇到任何意外的就将患者的腹部打开了。她的额头上虽然在这微寒的春天里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但手是稳的。
“很好。”徐清麦赞许道。
她想起自己最初几次当主刀的时候,带教老师是个十分严厉的人,可以把手术室护士和实习医生骂哭的那种,也差点把她给骂哭了——很多外科医生的脾气和台风都很暴躁,手术室里回荡着骂声和吼声是常有的事情,可能是因为高压之下,人的情绪得有一个宣泄的出口。
徐清麦承认那几次手术自己获益匪浅,但她更愿意自己成为另一种风格的老师,会严厉但不骂人,而且鼓励为主。
没办法,就那么几个苗子,得小心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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