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麦轻哼一声:“这倒是好事。”
赵阿眉笑了笑,又指向另一侧:“那边就是陆家开的手工皂作坊了,镇上过半的娘子们都在里面上工。”
徐清麦:“陆郎君还是需要娘子做工?”
这倒是比她之前想的要好,她退出的时候挺担心陆家和康家都将工人替换成男人,但事实证明,无论是哪家似乎都没有这样做。
赵阿眉笑道:“我听陆郎君说起过,他说还是女人做事更细心。而且香皂、花露从女子手中做出来,听起来就比要从男人手中做出来要雅致。”
徐清麦噗嗤一声,哑然失笑:“这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不管理由是什么,能保证女子的工作权益,就是值得提倡的。
“因着这手工皂作坊,旁边又新开不少的小作坊,有做模具的木匠坊、锡坊、有专门做雇工们生意的食肆……”赵阿眉感慨,“然后,人也越来越多,可以说几乎是十里八乡的人都被东山渡这边吸引过来了。去工坊里做雇工的、去各种店铺里做小二和学徒的、还有去码头做力工的……可以说,连金坛、丹阳那边都有人过来找活干。反正,只要人不傻,在这儿肯定是能找到活计的。”
徐清麦忽然想起来一点:“等等……都过来做工了,那谁在种田?”
凭着她从来不怎么擅长的历史知识,这一向都是古代统治阶级们抵制商业的一大关键点。
赵阿眉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徐清麦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笑道:“大家平时自然是以种地为主,只有农闲的时候才会来去作坊里当雇工。不过有些年纪小的小娘子和小郎君,倒是更愿意去做雇工。”
徐清麦了然地点点头,因为当雇工赚的钱要比种地来得更高嘛。
她又问:“可如今这边不是种双季稻吗?农闲的时候要更少了吧?”
而且按照她的了解,周自衡推出来的精细种法,其实更耗人力。原本一亩需要一个人力,现在可能需要一点五个人力。
赵阿眉挠了挠脑袋,这下连自己也陷入到了迷惑之中:“这……我也不清楚了。不过说起来,在今年我也曾经听几个工坊管事抱怨,说是忙的时候招不到工。”
徐清麦听了这个之后,反倒觉得合理。
她心中也有隐忧,在人力不足的时代,农事需要的劳力与工商业所需要的劳力之间的矛盾在未来的某一天或许终将会爆发。
正想着,她们已经逐步走到了镇上最热闹的地方,有不少的人认出了徐清麦。
“是徐神医吧?”
“哎哟,真的是徐神医!”
江宁县百姓还是更愿意叫徐清麦为徐神医。
徐清麦见状不妙,客气了几句之后立刻从热情的百姓群中脱身而出,简直是逃回了在另一头的庄园里,手里还握着几个街边大娘非得塞给自己的鸡蛋。
一时又感动又好笑。
周家园子原本偏居于镇子一隅,但现在随着镇子的发展,也都连了起来,融入到了镇子的发展里。原本荒凉的道路两边现在也开了不少的客栈和食肆,主要为园子里的雇工以及前来打探消息的客商们服务。
“现在很多人都是冲着玻璃作坊来的。”赵阿眉道,“不过咱们这边有重兵把守,所以也不用担心。”
现在的玻璃作坊有户部的份额,所以李崇义调兵来驻守变成了顺理成章。
玻璃作坊的人一直都不算多,镇上的居民们大概也知道现在这园子里有了个不得了的东西,为了不惹事上身,轻易不往这边来,他们平素去磨坊会走外面的小路,避开这边的正门。
不过今天仿佛是异常,徐清麦才回来坐了一会儿,屁股都没坐热,便听到正门处的门房匆忙赶来:
“娘子!外面有人求医,说要请娘子救命!”
第178章
虽然徐清麦回来这么久了,但其实并没有遇到什么上门来求医的。
古人重礼节,士绅们若是想要求徐清麦出手,那必然是先递帖子来,而普通老百姓也只会去知春堂询问徐太医是否开诊。再加上徐清麦现在是朝廷命官,贸然上门来实属冒昧甚至是违礼。
所以,这种电视剧中常演的,大半夜才敲她住宅大门的情况从未发生过。
也因此,徐清麦听到门口有人求救,并不会觉得有人唐突打扰了自己的休息,反倒是下意识想到应该是遇到了真的很紧急的病症才会这样求上门来。
她站起来,蹙眉道:“快让人进来……算了,随我出去看看吧。”
她带着刘若贤和赵阿眉等人匆匆地走到园子门外一看,却看到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跪在地上,看到她之后立刻激动朝着地面磕起头来,泪流满面:
“徐神医,求求您救救我娘吧!我阿娘……我阿娘快要死了!”
已经不用徐清麦说,赵阿眉和侍女已经赶紧将那小女孩给扶了起来:“小娘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女孩名叫阿娟。
阿娟不是东山渡本地人,她和她的阿娘来自于隔壁的金坛县一个深山环绕的村子里。原本的村民都是乱世避难进去的,在里面繁衍生息,形成了村落。
这样的村落在乱世时可以庇护人的平安,但是在太平年代却往往会因为交通不便而生活清苦贫困,并且有可能一辈子都活在这样的贫困中不得脱身,这就是他们的命。
但阿娟的母亲却不认命。
有一日,她从货郎的口中听到东山渡这边正在招工,而且很多都要女工,工钱十分丰厚,和她现在的处境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阿娟母亲动心了,她觉得或许可以去拼一拼。
但阿娟的父亲却认为她是痴人做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怎么可能会有人花一天十文钱的代价去雇一个大字也不识的乡村妇女?这里面必然是有诈的。他果断拒绝了阿娟母亲想要出去看一看的请求。
“我阿耶经常打她……”阿娟一边哭一边说,“有的时候打到阿娘受不了了,阿娘就抱着我说要找机会带我逃出去,她去东山渡找份工做,一定也能养活我。”
东山渡俨然成了阿娟母亲在苦难中的一处灯塔,希望之地。
终于有一天,她再也忍受不了丈夫的拳脚以及日复一日吃不饱饭的饥饿,趁着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带着阿娟从那个村子里逃了出来。至于弟弟,则留在了那里。
直到现在阿娟都记得母亲含泪对自己说的话:“把小郎留在那儿他可以活下去,可我若是走了,把你留在那儿,你却是活不成的。所以,咱娘俩要一起走。”
母亲不识字,但带着她,一路乞讨,花了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居然也真的从金坛县找到了东山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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