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峥亲上她红到充血的耳朵,“写了为什么又不承认。”
谭溪月往他胸膛深处埋了些,连声音都是闷闷的,“我面皮薄。”
陆峥漆黑的眸子里扬出清清浅浅的笑,他刮了刮她粉红的脖颈,哑声道,“确实很薄,碰一下就红透了。”
谭溪月闷在他怀里,一只手抠着他的掌心用力,另一只手想偷偷抢走他手里的信纸,可他早就有所察觉,胳膊往身后一背,她的手落了空。
她抬起头,恨恨地看他,“你真的是坏死了。”
陆峥拥紧她,笑着抵上她的额头,“没办法,猫猫喜欢我这个坏人。”
谭溪月恼羞成怒,可看着他眼底的笑,又什么都说不出,最后靠到他的肩上,双手圈住了他的腰。
冬日的阳光薄淡清冷,却依旧能暖到人的心里。
腊月二十七是清水镇年前的最后一个大集,街上呜呜泱泱的全是人。
谭溪月这几天一直在她嫂子的店里帮忙,她今天也在店里待了大半天,下午人少了,她就早出来了会儿,抓紧时间去赶集再备点儿年货。
其实东西该买的也都买得差不多了,这个集上也就是买些瓜子糖之类的,还有新鲜的蔬菜水果,她所有东西都买了两份,从集上出来,直接回了娘家。
顾慧英今天一天都没出门,从早上五点就起床开始忙活,今年家里的肉多得都放不下了。
沈雅萍的娘家年年都送半头猪过来,今年直接抬来了一整头,沈雅萍他爹听闺女说了她小姑子两口子为她那店忙前忙后的事儿,他们家别的没有,猪肉管够。
陆峥又拉来了处理好的两头山羊和半头牛,顾慧英让谭溪川把陆峥拿过来的那些东西一分为二,家里留一半,另一半给他丈人爹他们送过去。
这么多肉,得全都收拾出来,该煮的煮,该蒸的蒸,该腌的也都要腌好,这样好存放,以后吃起来也方便。
顾慧英连午觉都没歇,一直弄到太阳都快下了山,她把所有的东西也分成了两份,一份等闺女女婿来了,让他们带走,她都给弄好了,也省得他们回去再收拾。
都收拾完,天也擦了黑,她又赶紧做晚饭,晚饭做起来也简单,切盘卤牛肉,炒个刚蒸出来的肉焖子,夹上一大盘子煮好的排骨,再用肉汤下个青菜面条,然后拌一盆解腻的小凉菜,一会儿就能做出来。
谭溪月刚拐进胡同里,就闻到了自家院子飘出来的肉香味儿,肚子都不争气地叫了两声,她娘很会做饭,手也巧,哪怕是家里最困难的那段日子,连肉都吃不起,老太太也能翻着花样儿地做出很多好吃的来,现在家里条件稍微好些了,老太太能做出的花样儿就更多了。
“娘。”谭溪月一进到院子里先喊娘。
她这一阵子在老太太面前,胆子比之前稍微大了些,一是老太太对她的态度有所缓解,二是她慢慢琢磨出来,对付老太太这种硬脾气性子的,还是得多点儿她哥那种年皮膏药似的赖皮劲儿,虽然她肯定学不来她哥那种劲儿,但她可以多撒撒娇。
顾慧英从屋里探出头来,“你来就进屋,叫我有什么用,你是上门的客吗,还要我出来迎?”
谭溪月搬车上的东西,“东西太多了,我自己弄不了。”
顾慧英在围裙上抹了两把手,掀门帘走出屋,“谁让你非买这么多,我都跟你说了别再买了。”
谭溪月弯眼笑,“我和陆峥这几天要一直过来蹭饭,我比较馋,什么都想吃,这个买一点那个买一点,就买多了。”
顾慧英不轻不重地哼一声,“你想吃什么不会说,我就给你提前买好了,还用你费劲巴拉地买回来。”
她说着说着又来了气,一边往屋里提着东西,嘴里话不停,“长着嘴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随了他们老谭家的根儿,那嘴就跟挂上了秤砣一样,有什么事儿也不说,就自己憋着,你自己憋着能憋出什么来,不跟别人说也就算了,家里人你也不知道说,我们是帮不了你什么,至少能打上门去给你出口气。”
谭溪月跟在后面看着顾慧英的背影,心头微涩,她压下眼睛里的酸,再笑着叫一声“娘”。
顾慧英话被打断,回头瞪她,“别叫我,有事情就说。”
谭溪月蹭到她跟前,“我想吃拆骨肉,还想吃肉焖子,再沾上点醋和您做的辣椒油,可香了。”
顾慧英没好气,“想吃就快点儿搬。”
谭溪月笑容加深,声音里也多了些轻快,“好,那我快快地搬。”
顾慧英横她一眼,再看到她脸上俏生生的笑,心里纵使有再多的闷气,也让她给笑没了。
谭溪月搬完东西,脱下外套挂到里屋的衣架上,又舀水洗了洗手。
顾慧英掀开炉子上坐着的锅,锅盖一掀开,雾白的水气在屋子里漫开,锅里放着一盘拆骨肉,还有一盘已经切好的肉焖子,她全都端出来,摆到旁边小桌子上,又快速地拿辣椒油和醋调了个蘸料,也放到桌子上。
谭溪月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一到年前家里杀猪煮肉的这一天,肉一煮熟,她娘就会给她弄出一盘拆骨肉和肉焖子,拆骨肉她喜欢吃带筋和脆骨的,咬起来脆脆的,又筋道,焖子她喜欢吃刚出锅的,不用炒也不用炸,就拿调料简单一拌,她自己就能吃上一小盘,吃得她那个小肚子都成了圆皮球。
她哥笑她是个小馋猫,她爹会拉着她在院子里一圈一圈地溜,溜得她肚子下去了,她就又饿了,娘怕她吃太多第二天会不舒服,不许她再吃,哥会偷偷地拿一块儿焖子塞到她嘴里,让她躲到门口后面去吃,爹看到了也只当没看到,还会给他们打掩护,娘看到了会生气地骂哥两句,再喂给他俩一人一个山楂丸。
小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苦,只觉得每一天都很快乐,长大后才知道那些生活的苦都是爹娘在给他们撑着,现在他们长大了,爹不在了,娘老了,有些事情就该他们自己来承担了,如果再重新来过一次,她大概还是会选择什么都不说……
好在,一切都过来了,她越来越好,他们家的日子也越来越好,想来,肯定是爹在天上保佑着他们呢。
谭溪月夹了块儿热乎乎的焖子,又蘸了些蘸料,送到顾慧英嘴边。
顾慧英不耐烦,“我吃不会自己夹。”
谭溪月筷子不动,也不说话,只瞅着顾慧英,让她张嘴。
顾慧英拗不过她,最终还是张开嘴,把焖子吃了进去。
安静的屋子里只有煤炉内火苗窜动的细微声响,谭溪月微微笑开,顾慧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轻轻叹息一声,她生了个傻闺,随了她那个爹,什么事情都想着要自己扛,她什么都帮不了她,就希望陆峥能真正地走到她心里去,给她分担一些心里压着的苦。
谭溪月饭前吃了一盘肉焖子和一盘拆骨肉,到吃饭的时候就不太能吃得下去了,她只觉得很渴,小口小口地喝着葡萄酒。
葡萄酒是下午刘长峰送过来的,除了葡萄酒,刘长峰还拉了一车满满的年货,都不等顾慧英说什么,搬起东西来就往屋里放,说是替他家老太太送的,他要是完不成这个任务,还把东西给原样拉回去,那老太太就不许他再进家门。
顾慧英明白,刘家是打算以后两家拉扯起来,要深入往来结交的意思,今天来的不止刘长峰,上午已经来了好几拨人了,她知道他们冲的都是陆峥,她也就没再往外推,她把她娘哥家邮过来的两根山参给包上,又装了些卤牛肉和肉焖子,让刘长峰给带回去。
刘长峰见到卤肉和焖子眼睛都亮了,他之前在谭家吃过一次饭,一直忘不了顾慧英做饭的味道,整天在家里念叨他谭家大娘做饭有多好吃,把成素芬都说馋了,还在琢磨着找什么借口来谭家蹭一顿饭,这下好了,他亲爱的娘亲大人要是看到他带着这些回去,今年过年的压岁钱不得给他翻一番。
刘长峰高高兴兴地把东西装上车,还不忘跟顾慧英说,那葡萄酒是他娘自己酿的,专门给大娘和两个嫂子做的,度数不高,当饮料喝也行,大娘可以尝尝看,他娘做饭不行,但酿葡萄酒是一绝,大娘和嫂子们如果喜欢的话,他下次再送些过来。
刘长峰心里有自己的小盘算,他回头要是再送酒来,大娘不还得给他装些吃的回去,这样一来二去,他就能常吃到大娘的手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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