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珏自是知道这句是在问什么,被遮住的眸光暗了暗,沉默片刻。
就在姜姒以为他不会回答,又或是会找些什么理由来搪塞时,却听见下方传来一道喑哑的声音缓缓道:
“因为我也有私心。”
无人瞧见的黑沉沉的心底悄悄藏了份他自己都觉得卑劣的私心。
想光明正大地离她近一点,想让她不再有借口躲避自己,想时时刻刻陪着她,想让她的眼里总是能看见自己。
姜姒闷声道:“又戏弄我。”
可手下压着被角的力道却轻了几分。
窗外原本躲在云朵后的弯月偷偷探出了脑袋,黯淡的月光渐渐明亮,透过薄薄的窗纸,洒了满床。
不知何时,身下的被角已被掀开,露出那张让人失神的俊美容颜。
如瀑的墨发凌乱地铺散开来。
昏暗光线下,被腰间那双坚实的臂膀箍得动弹不得的姜姒趴在青年的胸口,努力抬头,却也只能瞧见一个棱廓分明的下颌,和不停地滚动着的突起喉结。
莫名的,心头的那股火好像又冒了上来。
“没有戏弄,都是……”裴珏还未说完,便止住了话音,乌黑的瞳孔微微睁大。
有什么柔软而温热的东西猝不及防地咬上了他的喉结。
带着三分野生小兽似的凶狠,尖尖的虎牙叼住了捕获到的猎物,在坚硬的牙齿下来回地蹂躏,时不时无意间用更加柔软的东西轻轻扫过,像是一根拂过心脏的羽毛。
轻飘飘的,却让人浑身都颤栗起来。
有什么蛰伏的巨兽在慢慢苏醒,抬起那可怖的兽首,目光锐利地盯着那丝毫不知危险的小兽。
青年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掐着少女腰肢的手掌无意识紧了紧,却换来了小兽更加凶狠的咬噬。
虽然那自以为粗暴的力道在一头成年的猛兽面前实际上是微乎其微。
裴珏忍耐地闭了闭眼,竭力想压住心底如燎原般滋长的念头,不停地告诫着自己——
还不到时候。
偏偏趴在他身上的少女像是寻到了什么有趣的宝藏,迟迟不肯离去。
因极力的压抑,一滴晶莹的汗珠顺着青年微露青筋的额边,滑入散落肩头的乌发。
不能继续了。
于是正用力发泄着心底那点已经分不清从何而起的恼怒的姜姒,便察觉到腰间箍着的那双手似乎稍稍松开了些,接着身下青年似是示弱了的声音飘入耳中。
“表妹轻些……”
姜姒:“……”
这是什么令人想入非非的台词?
光听这话还以为她怎么着他了,被青年三番五次戏弄过的她现在深觉自己无所畏惧,恨恨地又咬了一口后撑着胳膊准备起身,然后让青年滚去书房。
然而方才腰间那双还松了力道的臂膀却好似只是撒出诱饵让小兽放松警惕的陷阱,又一瞬间收紧,将她毫不犹豫地捞了回去,钳制在原处。
“表妹又想一逃了之?”青年的声音略带一丝黯然。
又来了,又来了。
语气这么软,手倒是松一松啊!
姜姒气道:“谁想逃了?”她只是不想这么趴在他身上罢了,感觉很奇怪。
“是衍之的错,表妹别生气了好不好?”
姜姒并不买账,反而被温柔的低哄激得那股子倔劲儿上来了,偏要起身,左挣右扭下,不知是撞到了青年的哪里,换来了一声隐忍的痛哼,那声音听在耳中不像是作假。
她怔了怔,后知后觉地闻到了熟悉的雪松味道中夹杂着的那股血腥气味。
偏偏裴珏还装作没事人一样,转瞬间将声音压了下去,还语气轻巧地问她:“表妹怎么不说话?”
姜姒深吸一口气,语气温柔地咬牙道:“让你的表妹下去,不然表哥你就滚去书房吧。”
……
静谧的夜里,倏然亮起一盏烛火。
裴珏倚在床边的小榻上,雪青衣衫半解,露出一整块被纱布紧紧包扎着却已然渗出些许血迹的腰腹,还有那因方才的动作而绷带松散开了的右肩。
他看向坐在椅子上正低头研究着手中药瓶的姜姒,轻声开口。
“阿姒。”
却被她打断,“自认识以来,你好像总是受伤。”
裴珏微怔,“小伤罢了,不用担心。”
“没见过比你还嘴硬的人。”姜姒换下被血濡湿的纱布,又重新撒了药粉在那明显是被刀砍出的伤口上,拿起一卷干净的绷带环过青年的腰身,低声问,“怎么伤的?”
裴珏的眸光落在低垂着头的少女乌黑的发旋上,试图掩饰道:“不小心、唔……”呼吸乱了几拍。
她一拉,扯紧手中的绷带,瓮声道:“让你不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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