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道:“有道理,瑶丫头你不是饿了么?快动筷呀,凉了就不好吃了,别拘礼。”
迎着身旁李氏那催促而又鼓励的目光,姜瑶尴尬地笑了笑,手指僵硬地拿起筷子夹起了碗中那块肥腻腻的肉慢慢地咬了一口。
姜姒瞧着姜瑶放在桌下因强忍恶心而攥得死紧的左手,心下了然。
姜瑶自幼便喜咸恶甜,荤腥上更是沾不了一丁点儿的肥腻,姜府的厨房里几乎瞧不见肥肉做成的菜肴,更遑论还是甜口的樱桃肉。
樱桃肉这名听起来颇为精致,实际上与樱桃半分关系也无,只是因为做好的五花肉淋上特有的香甜酱汁后颜色格外地鲜艳,色如樱桃从而得名。
这菜对于喜欢的人来说可谓佳品,可对厌恶肥肉之人来说,吃上一口都无异于上刑。
看着夹着一大块肉艰难咽下却还强颜欢笑的姜瑶,姜姒心下摇头。
也是难为她了,强忍着不适也要装作失忆,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而隔壁的厢房中,气氛陷入了凝滞。
坐在桌前的周氏脸上神色几变,已不复刚走入屋内时的镇定自若。
原本还抱有侥幸的她想着会不会只是个骗子,但在对面黑衣人拿出那两样东西后,这种侥幸顷刻间荡然无存。
可别说一千两黄金了,哪怕是白银她也拿不出来啊!
周氏一向是个爱享受的性子,之前的银子大多都给了厨房去采买补品,原本还剩下一些,但前几日又遇上霜兰那事儿……
霜兰的弟弟又贪又好赌,她是卖了姜瑶在庄子后山被绑走时落下的首饰才凑足了银钱堵上了那对姐弟的嘴,如今又从哪里搞到更多的银子呢?
周氏心下直发慌,却偏偏此时对面的黑衣人又抬手敲了敲桌面,似是不耐。
那一下下缓慢而又沉闷的叩木声像是道催命锣鼓般在她的耳膜里震响。
周氏深吸了口气,打着商量道:“金子我是肯定拿不出来的,银子我倒是可以凑凑,你给我些时日,我必定凑足了给你。如何?”
周斌谨记姜姒的嘱咐,无论周氏说什么都咬死不松口,于是仍旧装作冷淡地慢慢摇了摇头。
周氏咬牙,“你不要欺人太甚!姜瑶那事儿左右我不过是落个见死不救的名声。名声可比不上银子值钱,劝你见好就收!”
见死不救?
好家伙,这隔房的亲戚就是心狠呐。
周斌心中咋舌,面上却不显,按照姜姒所言,抬手慢吞吞地隔着幕篱点了点鼻尖。
周氏立马便联想到了绑走姜瑶的那年轻男子鼻尖上同样位置的那颗红痣,刚鼓起来的怒气又被浮上来的心虚压了下去。
“谁知道那是贼人啊?说起来还不都怪姜瑶那个死丫头,自己不知道从哪儿认识的情郎,非让我帮着找机会外出见面……”
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茶碗摔到地上时碎裂的清脆声。
周氏皱皱眉瞧了眼紧挨着隔壁的白墙,没理会,继续道:“左右她现在都平安回来了,再追究以前的事儿又有什么用呢?官府都不会管的吧!”
对面的黑衣人摇摇头,衣袍下伸出的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紫珠钗,“紫珠,御赐之物,私自买卖,亵渎圣上。”
周氏一惊,接着见黑衣人的手又稳稳地压在了旁边的那方兰花绣帕上。
“香。”
“毒害婆母,心狠手辣,依律下狱。”
黑衣人终于肯开口多说几句,然而却像是一记重锤猛地砸过来。
周氏被对面人的话砸得眼前晕晕乎乎的,差点坐不稳身下的凳子。
周斌瞧差不多了,便将桌上两样东西收回了袖中,接着竟是直接起身朝着门外方向走去。
“夫人没有诚意,还是交与官府罢。”
周氏见黑衣人一言不合竟是要离开,吓得顿时从凳子上“噌”的一下站起忙去阻拦,急道:
“那钗是我在后山捡到的,根本不知道是御赐的物件!那香是个西域商人卖我的,只说是安神香,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有问题的!根本不算是蓄意加害!”
哐——
厢房的门被人一脚用力踹开。
两人连忙看过去,周氏瞬间便白了脸。
“大嫂可真是母亲的好儿媳!”姜明业声音中压抑着翻滚的怒气。
迎着门外姜明业以及那旁边站着的姜明义投来的阴沉目光,周氏眼前一黑,这下是真的晕了。
———
汾阳主城外,五虎山。
马蹄重重地踏下溅起一片暗黄尘土,随着几道“吁”声,一队人马停在了山脚下。
裴珏率先下了马,望着眼前连成一片的茂密山林,凝眉道:“这里?”
程勇紧跟着下马,看清停下的地方后也有些纳闷儿。
“弟妹在这儿遇见那帮小贼后,我也带人搜了这座山,就一个芝麻大的据点,应该是那帮伪装成黑巾帮的人的窝。”
从裴珏手中接手那帮小贼后,程勇就连夜对其进行了拷问,可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
那日姜姒城外遇上的那拨人除去逃之夭夭的赵猛外,竟都只是些顶着黑巾帮名义作恶的乌合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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