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姜姒还没忘了眼下最要紧的事儿,刚坐稳了身子便朝着马车外唤道:“红蕊,我们出发前行囊里该是备了些应急的伤药的,快去帮我拿些来。”
外面传来一声应答。
片刻工夫,红蕊便将治疗外伤的药粉并包扎用的纱布等递入了车厢。
姜姒掀开帘子接过来,突然想起方才一片混乱之中,周斌似是被赵猛掏出的不知名黄色药粉袭了一脸,忙叮嘱道:“方才那贼人撒的药粉也不知有无毒性,你也送些去给周护卫,万一能派上用场。”
红蕊刚点头,在马车附近的周斌恰巧听见了这边的说话,高声应道:“少夫人,那就是些辣眼睛的姜粉,属下没事的!”
辣眼睛的姜粉?
姜姒闻言眉头微蹙,正想说些什么,身旁却突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低咳,声音似是透着股虚弱。
姜姒顿时被牵走了心神,让红蕊自去休息后松手放下了车帘,转头看向倚在榻上的人目露担忧,将手中的白瓷药瓶递了过去。
“流了这么些血,也不知伤口深浅,表哥还是先敷些药包扎吧,离汾阳城里尚有段路程,待进城了咱们立刻去寻大夫。”
裴珏自从进了车厢后便有些沉默,垂眸静静地坐在另一边的榻上,离姜姒稍有些距离。
此刻闻言缓缓抬眼望过来,也不说好与不好,慢吞吞地伸手接过药瓶,修长的手指似是不经意间碰到了姜姒握着药瓶的掌心,带来一阵似有若无的痒意。
下意识地一个激灵,姜姒手指稍稍松开了力道没握紧,那瓶身登时便从二人相错的指尖滑落,摔在了柔软的地毯上,咕噜噜滚到了车厢角落里。
姜姒微怔尚未反应过来。
裴珏俯身去捡,却好似不慎牵动了腰间的伤口而眉头微蹙,再加上身上还穿着方才那身染了血迹的衣裳,红白交错显得分外触目惊心的同时,又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怜。
将一切纳入眼中的姜姒心头顿时酸软,瞬间涌上一抹难言的愧疚。
表哥是为了救她才落了伤,才会虚弱到连一个瓷瓶也没接住,她却还要让负伤的人自己捡起自己擦药,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些。
“我来吧……”姜姒弯腰捡起角落里的瓷瓶,犹豫片刻,终是迟疑道。
几息后,车厢内响起一道轻轻的“唔”声。
为了方便包扎,姜姒稍稍挪了挪位置,坐得离近了些,挽起耳边的碎发微微俯身,仔细查看裴珏腰间的伤势。
原本柔软雪白的布料此时沾满了鲜血与草屑,许是从马车上摔下来时碰到了什么尖锐的石头,磨损的地方已经抽丝,有些甚至因为血迹凝固而团成了一小块,好不狼狈。
姜姒握着剪刀小心地将周围破损的衣料剪开,那里露出来的地方果然有道深深的伤口,约莫手掌长,一瞧便知是被尖锐的东西扎进去又狠狠划拉出来的伤,有些泛出来的皮肉还在慢慢地往外渗血,瞧着甚是可怖。
姜姒的柳眉都忍不住拧成了一团,赶忙用干净帕子清理了下创口后便拔出药瓶塞子,莹白手指轻轻敲着瓶身,将里面乳白色的药粉仔细倒在了渗血的伤口处。
直到伤口被细密的纱布裹起完全看不见继续流血的迹象后,姜姒才倏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整个过程中,裴珏除了最开始的应声后,都未曾说话。
姜姒回想起悬崖前的事儿,有些拿不准裴珏在来时有没有瞧见赵猛的身影,正想着如何解释时,却听到身前人率先开了口。
“阿姒。”
听到声音的姜姒抬头看去,不禁一怔。
裴珏望过来的目光专注,漆黑的双眸下却好似压抑了些什么呼之欲出。
只是还未听见下半句,马车忽然一阵颠簸,姜姒一时没能稳住身形蓦然向旁边倒去,恰好摔进裴珏怀里,耳边登时传来一声隐忍的闷哼。
“抱歉没事吧……”姜姒手忙脚乱地想撑起胳膊起身,却又怕再次压到裴珏腰间的伤口,一时间有些无措,不知手脚该放在何处才妥当。
混乱间,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音传入耳中,听起来莫名地泛着丝暧昧,让人耳尖泛红。
车厢内响起一声浅浅的叹息。
雪松夹杂着些许药香的雪白衣袖轻轻拂过脸庞,裴珏将她稳稳地扶了起来,然后便收回了手垂眸坐在一边。
马车不再晃荡,姜姒这回也坐稳了身子,只是原本想要说的话似乎也难以再继续。
二人一时无言。
车厢内一片静谧,姜姒几次想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便只好作罢,学着裴珏静静地坐在一旁。不知不觉中,想着今日发生的这些事,有些出神儿。
方才周斌所言,那赵猛所撒的黄色药粉,只是一些无甚毒性的姜粉,最多只能让人迷了眼睛暂时失了方向难以行动。
可这就很奇怪了,若按照赵猛最后想灭口的举动来看,如果只是些无害的姜粉,那这手段对于一个恶徒来说,未免也太过温和了些。
而且,当她还未叫出赵猛的名姓时,他分明也是想对她撒药粉故技重施的,只是被她一语道破身份后才忽然凶性大发,改主意转变了马车的方向,决定置她于死地。
这前后的行为无一不在表明,背后指使之人应是下了命令,要优先活捉她。
姜瑶应该也是因此才下落不明,而不是直接身首异处。
为何?
她和姜瑶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
况且,她自幼也算是安安稳稳地过了十几年,为何偏偏近日意外频发?
这伙贼人和当初上京城外袭击她与裴瑾的那伙匪徒是否有关系?
姜瑶和裴陆氏又分别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还有那把暂存在临贤街当铺里的弩……
直觉告诉她,抓住逃之夭夭的赵猛,就能抓住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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