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远帝沉默半响,而后声音稍显尖锐,道:“西凉之地的驻军原本是你父王的心腹大将,朕想知道,此事你参与了几分!”
“陛下误会臣了,人心从来最是难测,那些旧部下若真忠心于臣的父亲,想来臣的家便不会破,对此,陛下不是最清楚的吗?”
“那、那你怎么会知道……”
“陛下,臣在陛下身边已经有些时日了,难道陛下以为臣一点自己的人脉和消息来源都没有吗?”
靖远帝不再说话,可是林若看得出,他相信了林君逸的话,并且因为这个消息而感到万分难过,那原本阴冷的面颊上染了层层风霜,一下子似乎衰老了许多,再不是以往那个铁血无情的皇帝。
林君逸等候片刻,又开口说道:“陛下,以臣之见,太子虽然此番做法过于偏激了,可他勤政爱民,定能造福天下,陛下何不如对太子晓之以情,让他迷途知返,等到陛下百年之后,照样是太子继位,那样也好……”
不等林君逸说完,靖远帝已经发了火,愤愤道:“他不是朕的儿子,朕绝不会任由他人血脉登上帝位!那样,朕即便死了,也没有脸面面对列祖列宗!”
“太子不是陛下的儿子?”林君逸装作十分震惊的模样,见靖远帝已经不想再理睬他,他却自顾自的说道:“那该怎么办?二皇子下落不明,太子不是皇家血脉,皇室宗亲因为陛下的手段,已经不剩多少。现在在京城中的王公贵族若细细数来,都已经算不得陛下的血亲,陛下难道要让外人来继承皇位?还是说,陛下要让镇国公主做女主?”
靖远帝原本因为林君逸的话而感到懊恼,他早年登基之时,因为不放心同宗兄弟,所以对何姓的王爷采取了一系列打压的政策,寻了各种各样的名头将他们杀的杀,放的放。这样的结果便是,他虽然高枕无忧的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却也造就了皇室血脉单薄的局面。如果何昶没有了,他还真找不到适合的继承人!
但是,林君逸最后一句话,忽然点醒了他,他双眼中闪烁着奇异光芒,而后趋于平静,对林君逸淡淡道:“你去外面守着吧,朕累了!”
林若将靖远帝的反应看在眼里,有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就明白了林君逸一直以来的安排:他看着何旭与靖远帝争斗,看着靖远帝慢慢中了丹药中的慢性毒药,看着何旭渐渐将靖远帝掌控,而后在靖远帝四面楚歌的时候,再给靖远帝当头一棒,让靖远帝不得不将目光看向自己的公主。
刚才靖远帝的眼神,说明林君逸的计策真的有了效果,靖远帝毕竟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他所做的选择,一定要符合他的心境。在他看来,这江山与其落到外人手里,恐怕还不如传给自己的女儿,好歹这个女儿身上有自己的一半血统,好歹这还是一个对他一直孝顺有加的女儿。
只是,大家都知道,靖远帝还在犹豫,不到最后一刻,他怕是不会放弃寻找何昶的计划。
林君逸没有多言,缓缓退了出去。
靖远帝这才看向林若,低声说道:“若儿,朝中重臣对那孽畜监国的事情可有什么反应?”
林若既然明白了林君逸的用心,便更加明白了靖远帝此问的含义,靖远帝这是想要找出一两个可靠的朝臣,委以重任,将他救出去。
思及此,林若说道:“父皇,朝中大臣们反应都差不多,毕竟皇……毕竟那个孽畜是太子,父皇龙体欠安,他监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再说,他勤政爱民,朝中大臣都对他赞不绝口,哪里能想到他是窃国篡位的乱臣贼子?”
林若的话说得看似中肯,其实是明明白白告诉靖远帝,朝中大臣们对太子何旭爱戴有加,想来更希望太子坐上皇位!
靖远帝眼神黯淡下去,将头埋在了枕头间,过了好一会,身体开始瑟瑟发抖,难难道:“莫非,是天要亡我大绥吗?”
林若面带不忍,安抚道:“父皇,你不要难过,二皇兄一定会平安归来的!一定会!再说了,还有驸马,驸马见我不回公主府,他定会起疑,到时候那孽畜的阴谋定会被驸马发现的!”
闻言,靖远帝看了林若一眼,苦笑一声,道:“朕只怕,时间来不及呀,要是那孽畜等不到驸马发现异状,便对我们动手,他是太子,纵使没有玉玺,怕是朝中众臣还是会拥戴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