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坐在舟里,看着一个个身躯泡得发白发胀而且微微颤抖的奴才,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对靖远帝的厌恶,对这个不平等世界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其实细细想来,她在靖远帝的眼里,恐怕和这些奴才没有什么两样。更或许,这些奴才只是辛苦些,但是未必会面临她所面临的烦恼和危险。
胡思乱想间,小舟在离靖远帝有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水里的奴才不等靖远帝吩咐,便十分识趣的游到一旁。
靖远帝不紧不慢的坐起身子,顺势一捞,将子满抱在了怀里,抚 摸着他柔滑的青丝,沉声问道:“安泰公主真是你杀的?”
林若忙收敛心神,小心答道:“父皇,想来皇兄已经跟父皇说了,那天……”
不等她说完,靖远帝已经不高兴的摆了摆手,冷声说道:“你皇兄说的是你皇兄说的,朕想听你再将事情的经过说一遍!”
林若一噎,明白靖远帝这是不相信她与何旭二人,所以才会挨着询问,以便从中查出不实之处。
幸好他们早已经对好了话,更幸好,她要说的事情十之七八是真的。最具有说服力的谎话,便是多半是真话,林若深信这一点。
想得明白,遂她纵使紧张,表面上倒也镇定自若,对靖远帝缓缓欠身之后,说道:“那日,我与驸马前往使馆看望公主。恰好遇到安泰公主与皇兄一同出去,安泰公主主动告诉我说他们是要去吃螃蟹,还邀请我与驸马一同前往,想到父皇对我的嘱托,我便欣然答应。谁知道,安泰公主是有意为之,那螃蟹不宜让孕妇食用,轻则腹痛,重则滑胎。我与驸马皆不知道,便误食了许多,随即腹痛难忍,吓得驸马当即去为我寻找大夫。而后,我记得,安泰公主似乎跟皇兄说,说她会推按止痛的方法,只是男女有别,皇兄不好在场,遂将皇兄支走……”
说着,林若一顿,抬首看了靖远帝一眼,见他那双眼睛虽然一如既往的锐利,却没有什么冷意和杀意,她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方才说的这些话,全是实话,她的神情也极为真诚,加之萧逸之和酒楼里伙计的供词,靖远帝该是相信才对。
她吸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皇兄出去后,安泰公主便制住了我,我起初以为她是想要杀我,后来才发现,她是想要争夺我的令牌。我当时十分着急,但是身体不适无法反抗。安泰公主将我制住后,大概以为我要死了,所以得意忘形,竟然将她的计划告诉了我!”
靖远帝终于有了反应,双眉蹙起,这件事情何旭大概跟他说过。何旭先说自己怀疑安泰公主此次来京的动机,又说了他听到房中有动静,进去发现两人身上都有血,而安泰公主脖子被金簪刺中,手中却紧紧攥着本该在林若那的令牌。
其他的,何旭一概没有说。就是因为何旭没有说,靖远帝反倒相信他和林若没有事先串通好。因为,只有事先没有串通好,才会导致林若知道的事情何旭不知道。事发时,何旭是在屋外,而事发后,林若很快晕了过去,何旭不知道安泰公主到底说了什么才是最真实的反应。
这样一来,倒显得何旭态度中肯而不偏帮。
靖远帝默默想了一会,心已经慢慢偏向了林若,遂问道:“西凉国……到底有什么计划?”
“她说,西凉国根本不屑于与我大绥结秦晋之好,在私底下,他们早已经与胡人有了约定,要共图我大绥的疆土,一旦事成,便平分天下。而安泰公主这一次来京城,也是打着和亲的名目,行刺探军情的行为。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她才会故意刁难我大绥,在选驸马的事情上面一再的敷衍推诿。既不选择做皇兄的太子妃,也不选择做父皇的皇后,反选了一个阉人,就是因为笃定了父皇不会同意,会拖延时间。而父皇拖延时间,正是她要的东西,如此一来,她就有了更多的机会打听我大绥的事情,也有更多的机会暗中笼络大绥的官员……”
“可恶!”靖远帝双眼圆睁,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见状,林若知道,他多半相信了她的话。如她所想,靖远帝是个极为自大的人,当初安泰公主不答应做他的皇后也不愿意做何旭的太子妃,他便觉得颜面无存,对安泰公主更是暗暗恨上了。如今通过林若的话,他瞬间找到了原因,原来不是安泰公主看他不起,而是安泰公主根本有所图谋,故意为之!
思及此,靖远帝只觉得让安泰就这么死了实在是便宜了她,若她还活着,他有几千种法子折磨她!
子满这个时候极为乖巧的伸手抚了抚靖远帝那因为怒极而前后剧烈起伏的胸膛,道:“陛下莫气,西凉国与胡人不过都是蛮夷之邦,弹丸小地,实在不足为惧!陛下且保重身体,听公主将事情说完,再做定夺!”
闻言,靖远帝看了怀中的人一眼,目光顿时柔和许多,就是怒气也减弱不少。等他再看向林若时,已经恢复正常,道:“若儿,你接着说!”
“是!”林若微微俯首,接着道:“说完这话,她就开始抢我的令牌,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她竟然知道这块令牌看可以调动我朝的暗人,所以要抢去做他用。我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哪怕是玉石俱焚,我也不能让她的奸计得逞。情急之下,我够到了头上的金簪,想也没有想,便将簪子刺向了她……当时,许是太过紧张和后怕,我根本什么也想不起来,只知道不能让她得逞,等皇兄听到动静进来时,她已经被我刺中,却还在抢夺我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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