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红了脸,几秒后,点了下头。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他回到沙发上坐下,给程野发消息,问他和他女朋友到哪一步了。
程野看上去很乐于谈论这个话题,很快就回消息:牵手。
周斯礼愣了好一会儿,才回:你们两个……不是谈了很久吗?
程野:是啊,恋爱一个月,才敢和她牵手,有一次想亲她的脸差点被打死。
程野:你忽然问这些什么?
许均昌:恋了一年,你的初吻还在啊。我天啊笑死个人了。
程野:什么恋了一年?就恋了几个月啊然后被分手。
许均昌:更好笑了。
程野为自己挽尊:恋爱就是要慢慢来,这些都不用急于一时。我骨子里还是比较保守的,确认关系三个月再亲比较合适。
隔着手机屏幕的周斯礼深吸一口气,那他和许嘉这样算什么,那今晚要去许嘉房间的他算什么?
程野:周斯礼你忽然问这些做什么?
程野:说话。
他颤着手打下:没什么,就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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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的分针已经过了数字一,许嘉在房间里仍然没有听到人敲门,她打开房间门,那人在门边站着,低头对着黑屏的手机思索着什么。
“周斯礼,你找死?”
他斟酌着开口,“许嘉,我觉得我们的进展太快了。我听程野说,一个月牵手,三个月……”
“不如听我说。”许嘉将他扯了进来。
“坐床上。”
闯入她的领域,一股洗澡后,淡而清新的气味扑面而来,他耳廓的红晕更深,“……要做什么?”
“熬夜。”许嘉靠着床头坐下,一片坦然,“我没睡,你就不能睡。”
察觉到什么,她看向他,“不然你想做什么?”
“我什么也没想。”
周斯礼微窘,原来是因为艰难入睡,需要人陪着解闷。在原地挣扎了会,他掀开被子,肩膀挨着肩膀。
今晚是这一周暴雨级别最严重的时间段,身处室内,也能听见这铺天盖地的雨声,时不时响起雷鸣。或许是因为境况不同,许嘉内心平和许多,“如果是你的亲人被别人害死,你会怎么做?”
“报警,送他们进监狱。”
这是意料之内的答案,许嘉讥笑,“这样不会太便宜他们了?”
就算送进监狱,他们顶多落个被枪毙,或者被注射药剂,总之是很迅速轻松的死法,执行死刑之前甚至还有整理仪容,饱餐一顿的资格——凭什么?
许嘉要的不止是这些。最好是在反复的痛苦绝望中死去,被关在地下室,清醒地看着自己身上的骨头如何被一根根剔出来。
甚至,这些都远远不够。
周斯礼从她的语气中隐约猜到什么,“把自己搭进去,不太值当。”
她弯唇缓缓道,“什么才算值,什么才算不值?”
“处罚罪犯,让他们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这是交给法律的事。”周斯礼看了她一眼,“当然,如果你觉得法律无法给带来公平公正的处罚,我们也可以自己讨回公道,只是私人报复,不会是上策。”
“还以为我们班长会坚定如初呢。”
感受到她的视线带着几分兴味,周斯礼挠了挠头发,“怎么这么看我?我也是活生生的人,肯定会有情感占上风的时候。而且这世上哪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既然没有经历过别人的遭遇,还对别人有要求,和道德绑架没什么区别。”
他想了想,又补充:“报复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真正要宽恕的人,要原谅的人,其实只有自己,只有放过自己,才能够继续前行。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我说的也不一定符合其他人。”
许嘉嗯了一声,“的确是。”
周斯礼作息规律,平常最晚零点就入睡了。陪她熬到凌晨三点,实在招架不住困意,他艰难睁开眼,转头看看清醒的许嘉,掐了自己一把。
他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眉眼疲倦,“你睡不着的夜晚,也是这么过来吗?”
“嗯。”
“以后,我会陪你的。”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皮沉重地耷拉着,视线发昏。
“你这么坚信我们有以后。”许嘉轻嗤,随后感受到肩膀忽然沉重,他靠在她肩上,昏昏欲睡,“我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但我还是想,很想。”
强撑着涣散的意识,他扶着她的脸,将她对着自己,亲在她脸侧,迷迷糊糊,“喜欢你,最喜欢你。”
得不到回应,一遍不够还要说好几遍,直到许嘉不堪其扰地推开他的脸,“知道了。”
“是吗,总觉得你不太知道……”头倒在柔软的枕头上,几乎是一说完,他就沉沉睡去了。
夜空中骤起的闪电在他脸上化出几道明明灭灭的亮光。她低头看着他为了陪她熬夜而掐出青紫一片的手臂,许久才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