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她转过身, 发丝微乱,瞳孔里映上绵延波涛,“就这里。”
这里是陵槐唯一的海,景湾海。今天除夕,附近几乎没人。可能有人选择留在这过年,酒店名宿还亮着很多灯,远远一看,像点缀在夜空中的明珠。
周斯礼能感受到她沉浸在一种复杂的情绪中,却不知道她为何如此。他一直都被排在她的世界之外。
“你在想什么?”过了会,他问。
“想起在这里发生的一些事。”许嘉眸色沉沉,恨不得立刻将所有有关贺林的画面都想起来,从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具体是什么,她肯定不会告诉自己,他默然片刻,“无论发生什么,都别伤害自己。”
“你的担心很多余。”
“你骗人。”周斯礼立马执起她的手,将袖子扯了上去,喉咙发紧,“那这是什么?”
许嘉观察起他的神情,“什么时候发现的?”
“视频。”周斯礼怕她扯开话题,又道,“我任何事都可以告诉你,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透露一点关于你的消息?”
看着她的眼睛,周斯礼已经有了答案,食指轻轻划过她手腕上结痂的部分。“那你现在还疼吗?”
“没有任何感觉。”许嘉转了转手腕,划得不深,愈合得快。
他一时哑言,“下次还是不要这样了。”
许嘉嘴角勾起淡淡嘲讽,“我弄别人,你有意见,现在我只不过在自己手腕划了下,你也有意见。当班长当上瘾了,对一个同学管这么多,是不是不太合适?”
正事当前,周斯礼都没心情在意她这句分外疏离的话语,唇瓣用力地抿了抿,“你不要伤害别人,也不要伤害自己。”
“如果疼痛会让你有快感。”
他缓缓举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胸膛前。额发被海风轻轻拂起,他的眉眼在如雾的月色中格外柔和清疏,“你可以对我做这些。”
她轻抚上他的脸侧,像是蛊惑他说出答案,“为什么?”
“男生受点伤,也不算什么。”
“天底下有这么多男生,我非你不可?”
许嘉意兴阑珊地收回手。这时,他按住她的手,用脸蹭了下她的手心,颤着眼睫,“我的长相最讨你喜欢……不是吗?”
他心里忐忑,她向来最讨厌别人自卖自夸,还好,她只是抬起拇指轻轻刮了下他的脸侧,语气极其温柔,“别太看得起自己。”
“对不起。”
这从善如流的道歉令许嘉生出几分愉悦,“你这么乖,我怎么舍得让你痛。”
周斯礼看着她,有点口干舌燥,为了缓解这种感觉,忍不住舔了舔唇。
“我承受得住。”他眉目低垂,瞳孔晕开一片暖光,“你可以试试看。”
“试着从我这里得到快感。”
他按着她的手,身子顺势下弯。
海风携着他的气味扑了上来。她仰着脸,眸底隐晦。果不其然,他很快就停下来,心跳的速度已到极限,却还要强撑着,“——也可以试着告诉我你的事情。”
“这倒不必。”
许嘉意会到他的意思,想抽回手。他抓住自己的手就不会放开,她对此很清楚,刚刚在车上拽掉他的几根头发,才让他松开。
他只需要乖乖的,在她无聊的时候供她消遣就好。这是周斯礼一直以来在她这里的定位。她连许家那帮人都不曾指望,更不会指望一个周斯礼。
更何况,许嘉自认为自己没什么需要帮助的,自己一个人走了这么远的路,走多久,走到哪里,就算一直是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周斯礼反问,“如果真的没必要,你为什么会带我来这里?”
“你只是今晚刚好出现,并不能说明什么。”
“我不信。”
许嘉上下扫了一眼他,突然觉得这里变得索然无味,转头回了车上。周斯礼安静地跟上去。她走在前,裙摆上的羽毛亮片闪着光。
他不好意思地移开眼。
周斯礼前十八年,过得循规蹈矩,尽管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但他时常觉得这条路一眼望到头。
在没有遇见许嘉前,他大概都能像设想出自己死亡的场景,设想出一系列工作,娶妻,生子,退休等画面。她就像一场突然降临的迷雾,令他找不到方向。他喜欢她身上令人捉摸不透的未知,也喜欢她带给自己的未知。
紧接着,车门关上的声音传来,他回过神,许嘉已经坐在车上,靠着椅背,对司机说,“走吧。”
他跑上去,扒着车窗,“许嘉,我也想上车。”
“你当初不是在学校信誓旦旦地说,谁都没有你跑得快吗?”她面不改色,直视前方,“你跑回去,看看是谁先到家。”
“不可以,你带我来的,怎么能将我丢在这里?”周斯礼站在车外,反复开车门不成。
“我可以带你来,当然也可以把你丢在这。”
刹那,烟花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开,接连不断。花火蔓延,绚丽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