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愚昧吗?
范仲淹脑子里一片混沌,那种颠覆认知的感觉让他心脏绞痛。
如果从小就让他们念书识字,如果让他们能够了解朝廷的政策和法律,如果让他们离开世代生存的土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如果让他们有选择做什么工作的权利……
那他们还会愚昧吗?
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住自己的心脏,望着天幕上拿着宣传册,正向律师们咨询的人,他们有男有女,有年轻人也有中年人。
他们,愚昧吗?
他不由得苦笑。
那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又再度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范仲淹的眼神逐渐放空,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您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您是如何跳出这个“自古以来”,看到了千百年“忠君爱国”背后的不合理?
您又为何能够将这片土地导向一个做梦也无法想象的未来?
苏轼同他弟弟说道,“你看,他们律师明明不是官府人员,却如同官府人员一样做着这些事。”
公益法律服务啊……
苏辙却是笑了,“可是如今,有官府人员会去做这些吗?”
抽时间去给百姓讲法律,讲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给百姓答疑解惑一些生活中遇到的问题。
不是说没有人会这么做,但这绝不会作为任务安排到官员头上。
虽然普法有其重大意义。
“对很多百姓来说,他们知道杀人犯法,知道偷盗犯法,但更多的法律规定却未必知道。”苏轼道,“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百姓也能避免因不懂法而触犯法律。”
苏辙点了点头,“尤其是他们那个世界,法律条文非常多。”
“如果能让百姓懂法守法不违法犯罪,其实也能让官府人员减少很多麻烦。”苏轼负手。
“但天下绝大多数的百姓是不识字的,就算把律书放在他们面前又能怎么样呢?他们看不懂。”苏辙摇了摇头,“所以得像姜海蓝说的那样,去到百姓的面前,掰碎了一一讲给他们听。”
公检法司,都是有各自的工作的。
可他们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还要花时间去给百姓普法。
苏轼问苏辙,“子由,你说他们为什么能做到如此?”
苏辙与他对视,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苏轼也没有非要弟弟回答的意思,他转头望向天幕,喃喃自语,“因为……为人民……”
苏辙抬手拍了下苏轼的肩膀,“兄长,您若有心,您也可以给百姓讲讲律法,给百姓答疑解惑。”别的官员做不做不要紧,但您可以。
不错。苏轼颔首,我可以学天幕上那些人,给我治下的百姓做“科普”。
至于别的……他叹了口气,多想无益啊。
姜海蓝习以为常的政治学习和普法宣传,习以为常的日常工作和生活。
其实早在了无数个平时时空播撒下了种子,种子在很多人心里生了根。
他们开始思考他们的“自古以来”、“从来如此”。
他们琢磨着“生存”和“命运”。
他们日渐探索出自己的“道”。
……
只是还没有人教他们“生产力”。
——
“工伤啊,他公司帮他申请工伤认定了吗?”姜海蓝挺直了脊背,温和地问她面前那对男女。
女人摇头,“他是在工地上做工的,喊他去做工的人和他谈赔偿,但是给的很少,他不答应。”
“哦,没事,工地上做工也可以找公司申请工伤认定,看那块工地是哪个公司的。如果公司不肯,那就先走劳动关系认定,确认劳动关系后,再去找公司申请工伤认定。”
姜海蓝说得很慢,“工伤认定申请书下来后,去做劳动能力鉴定和停工留薪期鉴定,等拿到这两份鉴定报告,计算赔偿清单,写劳动仲裁申请书递到仲裁委去。”
男人听了觉得有些麻烦,问姜海蓝,“可以委托律师处理吗?”
姜海蓝点头,“可以,你们那位亲戚是在哪里的工地做工?”
男人回答,“岭南。”
姜海蓝下意识地瞅了一眼四周,然后说道,“那你请我们来办这个案子不划算,我们这边过去比较远,律师费贵。”这是客观因素决定的,不是她非要喊高价。“你们如果要找律师的话,可以在岭南本地找。”
女人皱了皱眉,“那边的律师也贵,我亲戚家里挺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