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宗良皱了下眉,手上加重力道掐了烟,站起来,迈开腿就往楼上跑。
那百米冲刺的速度和劲头,看得唐纳言摇头。
这疼到心坎儿里的架势,不结婚好像也收不了场。
因为太过震惊,且惠不小心打翻了桌上一张照片。
她走来书房,远远地就看见那张旧照片摆在紫檀长桌上,是二十岁生日当天时候照的,沈宗良俯身替她整理着裙摆。
且惠感到害怕,她记起来,曾经在背后写了一段类似恩断义绝的话,当时就要走了,她托唐纳言把福豆项链还给他。
她隐约记得她写的是——“愿你我再无相见之日。”
这种东西,沈宗良怎么留到了现在呢?
他存起来要做什么?是预见到了这一天,要和她算账吗?
可且惠拿起来,发现这张比她的那一张要更大,应该是重新冲洗过了的。她从玻璃罩子里抽出来,捏在手里愣了一会儿神,又反过来看。
照片的背面,也并不像她想的那样,早已换上了沈宗良笔走龙蛇的字迹,入木三分地刻在上面一样。而他写的是——“庚寅秋初,流萤乱扑,于京郊冯园遇且惠,惊鸿一瞥,毕生难忘。”
也不知道沈宗良在被她伤透了以后,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一段的。那阵子她闹得那么凶,什么道理都听不进去,将自己贬得分文不值,一心要离开他。
可夜深人静的时候,沈宗良仍在手书这份深情,对她那些孩子气的举动,拿出了全部的耐性在包容。
她狠心无情地说不再见的时候,她最爱的沈宗良,伏在桌上,一字一字地写着毕生难忘。
手里的相框跌落下去,生脆一声,在坚硬的地板上溅得四分五裂。且惠一开始是笑着的,笑着笑着哭了起来,照片上沈宗良的面容越来越模糊。
听见急匆匆赶上楼的声音,她不想太难看失态,用手捂起脸,可眼泪又从指缝里流出来,顺着手背,温热地滴下去。
“怎么了?!”沈宗良在门口喊了声,看着一地的碎玻璃片,赶紧把她拉了过来。
他捧过她的手检查,看她哭成这个样子,以为是哪儿伤着了。沈宗良没找着伤口,胡乱吹了吹,“好了好了,不怕,我们去楼下。”
但且惠一把抱住了他,脸埋在他的胸口不肯动,眼泪打湿了他的衬衫。她抽噎着,急得说不出话来,“我不怕......我不是怕......”
沈宗良不知道她怎么哭成这样。他口气也急了,“那你说啊,到底怎么了?”
她又摇头,“这里,这里好难受。”
“哪儿?”沈宗良果真低头去看,“在哪儿?”
且惠拉过他的手,趁他弯下脖颈检查的时候,湿着眼睛吻了上去。
沈宗良被她吻得束手束脚的,看她踮脚踮得艰难,索性抱起来,把她整个人都托到了桌上。
她的眼泪渐渐不流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张的红唇,和急促的呼吸。他们一站一坐,在这张百年老料打磨出的长桌边拥吻。
沈宗良细细地吻着她的脸,尝到了她微咸的眼泪。
他干燥的手心贴上她的脚踝,把一条细腿握在了手里,“到底伤到哪里了?”
“没有,没有。”且惠搂紧了他的脖子,刚哭过的脸被情欲催生出浓重的红晕,扭动着,索要很多很多的吻。
沈宗良被她弄得一团糟,衬衫扣子解到了一半,她就没力气了,又想从西裤里扯出来,也只掏了一半,但她的嘴唇黏在他身上了,只知道打湿他的下巴,这是想要他的意思。
他咽了一下喉结,没有任何迟疑地,大力地楔进去。且惠一下子就软在了他怀里。
“真的没有哪里受伤了?”沈宗良把她的脸捧起来,混沌地看着她,“回答我。”
且惠眼角湿润着,视线涣散的,一字一句念着:“庚寅秋初......于京郊......”
她读不完整,声音像是被扯断了的棉絮,呜呜咽咽地散在空气里。
但沈宗良听得清楚,他胸腔里震了一下,越发用力地捣动。他说:“你没礼貌,乱翻长辈的东西啊?小惠。”
她斜斜地靠在他肩头,咬着他提醒说:“你没有......你没有戴......”
“不可以吗?”沈宗良ding得更凶了,装腔作势地诱哄她:“就到里面好不好?”
且惠摇头,语气微弱地说着不可以。
他是吓她的,最后关头紧紧抱着她,全弄在了后头。
且惠最后选了南边的屋子,离书房近,推窗就能看见一墙之隔的怡园。
周日下午,沈宗良搭飞机回了江城。
他一走,夜晚再一来,家就显出空旷和寂静的味道。好在且惠有成摞的资料要看,也不觉得如何孤单。
她几乎每天都不出门,守着一张桌子、一张床,在卧室和书房间来回,至多在傍晚去院子里走走。
好几次了,唐纳言下班回家看见她,连浇花的时候也在背材料。他指给庄齐瞧:“看你老同学,都钻到书里去了。”
且惠来了以后,这还是庄齐第一次见她,俏丽依然,走动时裙摆微微荡漾,穿着白裙行走在绿草丛中,像一朵袅娜娉婷的玉兰花苞。
庄齐打个哈欠,称赞道:“她可真有韧劲儿,我上班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书了。”
“人家是要考高跃民的博士。”唐纳言牵着她站在门外,笑着说。
庄齐啊了一声,“这么鼎鼎大名的学阀,他对学生巨严格巨push,且惠怎么想的?”
唐纳言说:“老沈和你想的一样。”
“那怎么不劝一劝呢?何必吃受这份罪啊,真叫没苦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