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新华啧一声,烦躁地扭开脑袋,“别瞎摸八摸的好吧。”
“我想看清楚点,你有什么本事,”且惠说:“竟然让两个美女隔空互摔阴阳炮。”
冯幼圆噗地笑了句:“......还是你会骂。”
庄新华腾地坐起来,气得抖了抖嘴唇,说不出话。
人不好貌相的,别看钟且惠外表柔弱,但绵里藏刀的损人功夫,是十年如一日的厉害。
“好了,对不起嘛,算我说错话。”且惠并腿坐在沙发上,在他开口前,支起身体去握他的手,赔罪道:“我饿了,去吃饭好不好?”
三个人都懒得走远,就在酒店的会客厅点了菜,佐餐酒也拿了庄家的存酒。
幼圆咬着块糖醋小排,“且惠,马上开学了,你也不能一直在酒店住,冯夫人让你到报社大院去,过两天就能收拾好。”
她搅着海鲜粥,没怎么在意,眼睛盯着红黄的蟹壳,“好啊,我住哪儿都行。”
直到周六上午,她去看望陈云赓时,才听清了这个地方。
本来双休日,且惠都要去东四环的一家舞蹈培训机构,教小孩子跳芭蕾。
但那天她的课排在下午,又难得起早,便提上礼物去陈家,拜访一下爷爷的老上级。
陈云赓休养的地方,是不方便闲人进出的。
且惠出门前,按规定,提早打电话给元秘书,告诉他大概的到达时间,好叫山上的卡口放行。
元伯在电话里笑,“今天倒巧了,正好老先生腾出点空,你们年轻人也愿意来。”
对这位令人尊敬的长者,且惠始终听妈妈的吩咐,客客气气的。也就没去多想,他口中的你们,是她和谁。
出租车送她到园门口,师傅按捺不住好奇,“姑娘,你家什么人住这里啊?”
因为她实在矛盾,有着过分娴雅的样貌,上车后就没说过话,看起来是个不好言语的主,来的呢,也是一般人摸不着门道的地方。但出行却又叫出租车,这样的姑娘,不会连个司机都没有吧?
且惠付了钱,没有多说什么。关上车门前,只交代他早点下山,不要在附近逗留。
远处翠山连绵,从碧林深处刮来一阵清风,隐隐约约有山茱萸的气味。
它卷起且惠的白裙,打了个旋,又从她的身边吹走。
面前两扇铜门庄重肃穆,门身上精刻云纹团花,鎏金铺首衔住两枚铜环。
且惠停下来,与门前那座白玉拴马柱对视片刻,忽然有种跨越百年的入梦之感。
“小惠。”元秘书忽然出声叫她,“来了啊。”
钟且惠回头,脸上仍带着错落的痴痴懵懵,“哎,元伯您好。”
第05章 chapter
元伯笑,“上午好。我估摸你也快到了,正打算来门口迎你。”
他是陈老先生身边第一人,就算是过去钟清源来拜访,也不敢说要他来迎的事。更何况世易时移。
“不麻烦的。”且惠受宠若惊地摆手,低头说:“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元伯往里一伸手,“往这边走,陈老在懋园喝茶。”
另有佣人过来,引着钟且惠穿过木纹格栅,步入一道四面无墙的空廊。
即便不认识,且惠手中端着食盒,也还是点头道谢:“辛苦了。”
“不客气,请跟我来。”
陈云赓去年退下来,这一辈子过分地兢兢业业,操劳出一身的旧疾。
在最后的卸任谈话中,也只提出要调养身体。
这才得了这么一座有温泉水流过的园子,聊慰晚年。
天气阴阴的,长条四方的青砖地上,散碎铺着掉落的松针。
老先生翻着一本旧书,听见有脚步近了,抬头看过来。
他发出苍老浑厚的声音,“小且惠。”
一切和十年前好似没什么分别。
陈云赓还是一件长衬衫,里面穿着白色弓字背心,很老一辈的着装法。
也是在不知岁月的深墙大院里,他张开膝盖坐在石桌边看书,抬起头和蔼叫一句她。
只不过那时候,有钟清源牵着她的小手,为她拨开头顶的树叶。
遗憾总归是有的,为她,也为陈云赓。
在这个老人家身上,且惠第一次深切感受到,英豪也有迟暮时。
原来,从死人堆里爬起来,又在极其残酷的斗争中存活下来的人,也会有老的一天。
“陈爷爷好,我来看看您。”且惠笑吟吟点头,她把手里的盒子放下,“这次回家,给您带了点江城特产,都是现做的,日期很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