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情绪这种东西,一旦涌上来便无法轻易控制。
“我能怎么办呢?沈却。”他自嘲般说着。
说至最后,他的尾音明显带上几分哽咽,青年阖了阖眼,忍住酸涩感,“我知道我该死,可我也怕啊。”
“你看我是不是很丢脸,说着想死却做不到。”
这么多年他深受精神疾病的困扰,却从未自杀过一次。
他每次都在坚持,哪怕很辛苦,也在坚持的活着。
苟延残喘、艰难的活着。
“方姨曾经戒备我,她对我说过一句话,”姜且说得很慢,但咬字清晰,在沈却微耸起耳朵后,喘了口气。
“她说,我不该抢夺属于你的东西。”
姜且靠在沙发背上,像是突然松泄了浑身的力气,脸色苍白又无助。
“可是小却……”他的眼眶干涩到疼痛,哭不出来,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缓了一缓。
这是不带戏谑、嘲弄、故意、装出来的,除了这些意味以外,姜且第一次好好喊他的名字。
沈却一顿。
垂在身侧的指尖忍不住发颤。
他听见他说:
“不管你信不信——”
“我从来没有想过,抢夺属于你的东西,甚至,属于他的那份股份我也一分不沾。”
第084章
空气安静了好一阵。
露台的风夹带着晚夜的凉意, 从四面八方吹来,将原本低沉的情绪一并吹散了去。
“我知道啊。”
并排坐在另一侧的少年语气闷闷的,不知何时他的坐姿也松懈下来, 靠在沙发的一侧, 琥珀色的眸折射出月影。
“我一直都知道。”他说, “你们都太小瞧我了。”
“总觉得我会在意这个,在意那个……”沈却嗤了一声,眉目半折, 懒惰地耷着眼, “好像我才是小气的那个。”
因为刚才哭过的缘故,少年漂亮的脸上充斥着未擦干的泪痕, 嗓音低哑,但他尽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不想以这幅狼狈的样子面对姜且。
“可事实上, 你们才是小心眼的那个人。”
金发少年一字一句地直述, 半点不怕惹人怨恨。
他的眸光看的很远,望向远方的天空,声音清澈,“你说是吗?哥哥。”
空气好似突然陷入了死寂当中。
在那句话、不……那个称呼之后,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这么多年没有好好叫过,彼此都会有些不适应。不同的是一个是单纯的不适应, 另一个则当场愣住。
姜且瞳孔地颤。
他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握紧,没有确认对方叫了他什么,而是装作镇定自若地回答:“是。”
“我承认我小心眼。”
“以最大恶意揣测你。”
过去被尘封多年的回忆一旦打开某个口子, 再说起来时也容易多了。
或许是因为刚才两人才争吵过, 才将内心的愤怒发泄出来,这会儿两人情绪出奇的淡定。
比起刚开始互相装出来的平静, 这会儿两人是真真切切的吵累了、说开了,所以归于平静。
“你看,你承认了。”沈却蓦然一笑,脸上表情淡淡,他放松了姿势,曲起一只膝抱着腿道,“我好像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句话。”
姜且侧眸:“是吗?”
“或许?”
“因为我发现这么多年的怨恨也好、彼此讨厌对立也罢,都不能否认的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你我就是血脉最亲近的人了。”
沈却曾想象过,假如姜且不存在,若是这个世界只留下他孤零零地一人,那他好像也没有什么活着的必要。
别误会。
他那个时候压根没有与他和解的意思,他只是想的是,哪怕到死也要互相折磨。
要是留下一人死亡,一人忍受生的折磨,那可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