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罢,谢祯跟着对傅清辉道:“待东厂组建初成,有些案子,便可交由东厂处理。”
傅清辉再复行礼称是。
待谢祯交代完,傅清辉上前行礼,并呈上手中卷宗,对谢祯道:“启禀陛下,臣审赵元吉,一日一夜,锦衣卫中的案子,基本已经明晰。只是……”
傅清辉面露难色,道:“赵元吉将高明兆的贪污案,交给了大理寺审理。”
谢祯闻言蹙眉:“朕不是按着此事,莫叫轻举妄动吗?”
五个贪污重犯,赵元吉只上报了高明兆和刁宇坤二人,当时他未叫抄家,亦未叫捉拿,怎么高明兆的案子,这就到了大理寺手中?
谢祯冷嗤一声,阴阳怪气道:“原来这赵元吉,竟这般能耐,便是连朕的旨意,都敢糊弄越过。”
傅清辉道:“臣接手时,高明兆一案已被移交大理寺。若要再拿回诏狱审理,也不是不行,只是案子入了大理寺,怕会有不少文官插手。”
谢祯想了想,对傅清辉道:“先将这段时日赵元吉的案子,详细报来。”
傅清辉行礼称是,跟着回禀道:“回禀陛下,赵元吉已全部交代,出售堂贴一案,自他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以来便已开始。他大批出售堂贴,只为敛财。除京中地痞流氓之外,还有不少勋贵子弟,科举无能,又习武不成,便通过贿赂赵元吉,拿到一个锦衣卫的闲职。这类锦衣卫,基本鲜少到岗,占着锦衣卫的名额,吃着朝廷的空饷。”
谢祯闻言伏在膝盖上的手陡然攥紧,他紧咬牙关,额角已是青筋浮动。
好好好,难怪在蒋星重的梦中,到了最后关键时刻,他无锦衣卫可用,原是如此!竟是如此!
谢祯沉声问道:“共计多少人?”
傅清辉眼露嫌恶,对谢祯道:“回禀陛下,地痞流氓兼勋贵子弟,怕是不下十万。”
谢祯倒吸一口凉气,痛心合目。
十万……难怪大昭国库空虚,难以为继!原是有如此大批的蠹虫附在朝廷上吸血。锦衣卫尚且如此,其他机构更得烂到何等地步?
赵元吉担任锦衣卫指挥使多年,他早就如此行事。朝廷上那么多官员,难道一个知晓的都没有吗?为何这么多年了,没有御史弹劾,没有言官告状?
谢祯好半晌方才回过一口气来,对傅清辉道:“办!尽皆给朕收拾得一清二楚!”
这次傅清辉闻言,却未着急领旨,而是面露难色,看向谢祯。
他犹豫片刻,对谢祯道:“陛下,地痞流氓好清,可是勋贵子弟……若陛下现在便将勋贵子弟清理干净,怕是会得罪勋贵。如今陛下本就腹背受敌,暂不可再与勋贵为恶。”
说着,傅清辉单膝落地,抱拳行礼。
谢祯闻言哑然,双唇微颤,终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来。长叹一声后,再复痛心合目。
一旁的恩禄看着谢祯,眼露心疼,亦不自觉叹息。太.祖皇帝开国之前,曾经历过一段极为苦难的日子,吃不饱饭,穿不上衣,几乎沦为乞丐。
故而建国后,太.祖皇帝厚待宗亲,他不愿亲人再饿肚子,再过曾经悲惨的日子。
可如今的大昭,已有三百年之久,皇帝共十八位。宗亲勋贵的数量已然庞大到无可计数。
朝廷供养着他们,已经成了大昭的负担。
勋贵本就和陛下一条心,若得罪勋贵,陛下岂非自剪羽翼?可如今的勋贵,无能又数量庞大,是大昭的负担,国库的负担。
哎……恩禄心内长叹。难啊,陛下眼前的局势,难啊……
谢祯沉默的时间比方才更久,好半晌,他方才道:“先处置流氓地痞,至于勋贵……”
谢祯伸手扶住额头,叹道:“容朕想想,从长计议吧。先议其他吧。”
“是。”傅清辉起身,接着道:“胡坤、周怡平、邵含仲被灭口一案,赵元吉已有交代。说是这些时日,京里来了个江南盐商,名唤杨越彬。此人往他府上送过几回银子,要买胡坤等三人的命。”
谢祯闻言抬头。盐商,莫非与江南盐课提举司有关?
“此人何在?”谢祯紧着问道。
傅清辉道:“昨日赵元吉招出此人后,臣便派人去找。但臣查遍所有商铺,以及近些时日的外来人士,根本没有找到一个叫杨越彬的人。臣怀疑,此人同赵元吉联系时,是用了假名。”
谢祯道:“外来人士皆有路引,查近些时日所有入京的人,尽快将此人排查出来。”
“此事臣已安排下去。”傅清辉如是答道。
谢祯满意点头,“好。”
谢祯接着问道:“高明兆一案被移交大理寺的原因,赵元吉可有交代?”
傅清辉点头,“回禀陛下,交代了,也是同这位盐商有关。说是他上报高明兆一案的当天夜里,这位姓杨的盐商便又来了府上,说高大学士不愿出的钱,他来出,务必保住高大学士。”
傅清辉接着道:“此事发生不久,臣私心估摸着,此人怕是还在京中。臣已加强顺天府出城关卡,必不叫此人逃离京城。”
傅清辉继续说道:“赵元吉一案,臣具已查明。出售堂贴,接受勋贵贿赂,借职责之便敲诈百官,赵元吉府上,共计赃款七百四十万两。”
谢祯闻言,瞳孔一阵紧缩。
七百四十万两!
想他之前为了赈灾,四十万两愁破了脑袋。而赵元吉一人府中,竟然就有七百四十万两!
谢祯双唇紧抿,额角处青筋浮动,他牙缝中冷冷挤出两个字,“抄家。”
傅清辉和沈长宇行礼应下。
谢祯接着对傅清辉和沈长宇道:“礼部尚书项载于、吏部侍郎齐海毅、文华殿大学士吴令台。这三人,你二人这几天也查一下贪污受贿的证据,只要拿到证据,便直接押入诏狱。”
二人再复接旨。
谢祯正欲叫二人暂且退下,却忽地想到什么,再次看向傅清辉,问道:“文华殿大学士吴令台,他是阉党旧臣,九千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