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件奇怪的事,前世的传闻中,这位姓傅的锦衣卫,是在景宁四年之时方才被贬,这次为何这么快?莫非是因为她提前揭露光禄寺和户部一案,也间接地导致其他一些事同时改变?
蒋星重想不通,但她也懒得去想。
毕竟如今景宁帝朝堂里的一切,即便她和言公子不参与,最终也都会被重新推翻重建。
于是蒋星重便将她知道的所有关于锦衣卫的消息,以及疑惑,尽皆写在给言公子的回信上。
她还不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言公子记得去顺天府城门,去找那位姓傅的锦衣卫。趁他如今落难,抓紧雪中送炭,将他收入麾下。
飞速写完后,蒋星重将信折好,重新放入言公子的那个信封中,交给了沈长宇。
沈长宇接过信,匆忙行了一礼,即刻便纵马离去。
蒋星重看着远去的沈长宇,不由叹息。
瞧瞧,同样是言公子身边的人,长宇样貌清秀,人也有礼。哪像那个清辉,总臭着个脸,还很无礼,看见就烦。
蒋星重见 天色已晚,便也没再多留,抓紧从侧门回了府。
沈长宇一路纵马疾行,总算是赶在宫门下钥前回了宫中。
养心殿中,谢祯正在看陕甘宁流寇的票拟奏疏。
诚如蒋星重所言,即便他拨款下去,在如今官场未经整治的情况下,赈灾的款项想来也会历经层层盘剥。
他又无法亲自带着银两和粮食去陕甘宁监察。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法子可用,谢祯看了一眼一旁的恩禄。
如若再次启用心腹宦官,替他前往陕甘宁行监察之责,倒是可行。
谢祯正想着,守在殿外的王永一走进了殿中,行礼道:“陛下,锦衣卫镇抚使沈长宇觐见。”
谢祯抬起头,道:“宣。”
王永一行礼拜去,不多时,沈长宇便在王永一的指引下进了殿中。
行礼后,沈长宇将蒋星重写给谢祯的回信呈上。
恩禄转呈给谢祯,谢祯忙伸手接过,打开看了起来。
看了几行字后,谢祯本紧锁的眉宇舒展开来。原来在未来,傅清辉也经历了被贬小旗一事,但他却以死全了自己一身忠骨。
谢祯看到此处,不由松了口气。甚好,甚好,这等忠勇之人,定然不会做背叛他的事。
诚如他所想,此次杖杀一案,证据指向过于明确。他也有些不信,以傅清辉以往办事的严谨程度,即便要做杀人灭口的事,也不至于留下如此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看来灭口的另有其人,而且摆明了就是要嫁祸傅清辉,要剪他的左膀右臂。看来昨日他将傅清辉先行调离的做法是对的。
当谢祯看到信上蒋星重千叮万嘱,叫他抓紧去将这位锦衣卫笼络到自己麾下时,不由失笑。
恩禄在一旁看着,自己看到了谢祯的神色,不由眼露疑惑。
他日日伺候在陛下身边,陛下前阵子同锦衣卫议事,他隐约了解到蒋家有位试图造反的姑娘,但他们陛下又未查到证据。
陛下没有动蒋家,也没有动那位姑娘,今日还派人去给那位姑娘送信。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恩禄纵然好奇,这等有造反念头的人,理当尽快收监处置才是,但身为宦官,即便陛下已吩咐叫他学习秉笔太监的差事,他还是不敢多言。
谢祯继续往下看去,面上的笑意忽地定格在脸上,随即消散,跟着蹙眉。
蒋星重的信上说,他仰仗的锦衣卫指挥使,会在顺天府被攻占不久后,被土特部招降,成为土特部入主中原后的第一位总兵。
谢祯捏着纸张的指尖渐渐泛白,所以此番会是赵元吉栽赃傅清辉吗?可在蒋星重梦中,他死后赵元吉方才接受招降,这并不能证明,他现在心思不纯。
而且,蒋星重还说,在她的梦中,他临死前,并没有动用十五万锦衣卫。
以谢祯对自己的了解,他不可能不做任何反抗就选择自缢赴死。一定是局面已经到了无可解的地步,他方才会做那般选择。
所以,他为何不动用十五万锦衣卫?如今朝中的十五万锦衣卫,又去了何处?
谢祯怔怔地看着信件上的字,手一脱力,轻薄的纸片无力地飘落在桌面上。
谢祯依旧未从信件上收回目光。
锦衣卫是他手中最后的底牌,他必须得弄清楚,锦衣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念及此,谢祯忽地抬头,看向沈长宇,吩咐道:“长宇,你且秘密联系清辉。他如今戍守城门,人在宫外,有些行动,不易叫人察觉。你叫他密查锦衣卫。”
沈长宇看向谢祯的眸中,流过一丝激动。那神色,仿佛在为谢祯依旧信任傅清辉而感到庆幸。他忙行礼道:“是!”
沈长宇行礼离去,谢祯复又对恩禄道:“宣赵元吉。”
恩禄领旨而去。
约莫两炷香后,赵元吉上殿。
行礼过后,谢祯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单。正是前些日子,蒋星重给他的那份巨贪的名单。
谢祯重新誊录后,命恩禄转交给赵元吉,随后吩咐道:“朕这些时日,听了些风言风语,说是纸上的这些人,贪污了大笔的赃款。但到底只是一些流言,朕不敢尽信,你且去替朕查明。”
赵元吉行礼称是,随后退出养心殿。
天色已晚,恩禄帮谢祯多点了几盏灯。
谢祯看着赵元吉离开的背影,眸中神色充满审视。
蒋星重给他的名单,基本不会有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