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好奇地低头看着她:冬眠过去,小野花好像不太一样了。
为什么躲避他的眼神?
为什么他往前凑近一点,她就往后躲一点?
从她雪白的脖子看到逐渐发红的耳朵,就像是生活在雪原里的人打量一朵从未见过的小花渐渐染上颜色。
她躲得快要摔下去了还好有好心的宁宁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
他认真地发问:“热么?”
啊?
她惊慌地转过去,摸了摸脸。
被热度惊呆,她惊慌失措地夺门而逃。
瘦长鬼影维持着那个动作很久。
好一会儿才慢慢坐直了。
……
其实瘦长鬼影还是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
新长出来的脸对他而言,就像是郁箐头发上的发卡,可以戴上也可以取下来当然了,画面可能会很惊悚。
但他很久没看见郁箐惊慌失措的小老鼠样了。
毕竟郁箐现在日渐胆大妄为,把恐怖宁宁的话当做耳旁风!每次吓唬她,她都装模作样地表演一番,演技还越来越敷衍。完全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只要他变出脸来,郁箐都会尖叫着变成一只开水壶,转着圈圈抱着衣服来扑倒他。
而且神奇的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想脱掉身上的衣服,她都会从草丛里、大树上突然冒出来。
像是一只小地鼠。
死神被迫穿着小裙子在怪谈里走来走去。但冬眠结束后他变强了,恐怖的阴云笼罩着怪谈,没有怨灵敢对此有意见!
郁箐还谨慎地和他约法三章:变成人形就要穿衣服,脸在衣服在!在外面四米高的时候就黑乎乎的好了,千万不要变出脸来。
想到一个巨大的果男走过怪谈的画面,郁箐变成了一副世界名画《呐喊》。
他想:哦,他又不傻。
他只给箐箐看。
……
冬眠结束了,瘦长鬼影很忙的。他要重新填满空空的地窖;今年怪谈里郁箐种的小花花长得漫山遍野都是,要浇花施肥;怪谈里的怨灵变多了,再不吃掉一些就要踩踏他们的菜园了。
变出人脸就要穿衣服,很不方便。
但自从发现郁箐会借着看书的遮掩偷看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变回去过。
其实郁箐是在反省自己的肤浅。
宁宁要是还是牙膏上的小黑人,她大概不会这么一惊一乍。
她告诉自己,她只是被宁宁新长出来的脸吸引了,才会变得这么奇怪。食色性也,她不过是肤浅的被美色所惑了,等到过段时间看习惯就好了。
为了脱敏,郁箐就抱着本书坐在他旁边,一个劲地猛看。
但美色只是让人天然联想到爱情而已。
在联想到之前,就不存在了么?
她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早在很久之前,在失落的路灯下、在暴风雨当中,他朝着她走过来、摸摸她的脑袋,她就无数次想到了和这只鬼天荒地老。心跳的小兔子不止一次叩门,只是她一直迟钝地没有听见敲门声。
松子早就变不回松子了。
狂吻松子的小松鼠还在垂死挣扎:变松子,变变变。
她的脱敏效果非常不佳。
怎么越看越好看了。
死神隐藏在黑暗中的高大身躯只露出半张侧脸,下颌线到喉结,冷峻的曲线也像是冬天的山峦;浇水的时候,看上去有点非人的,修长尖锐,骨节突起的手指,都有种苍白而阴郁的美感。
她把书盖在了脸上,倒在了春天的草地上。
阳光灿烂,春日暄和。
上天啊。
请无偿归还我冬天的宁静。
……
郁箐试图让宁宁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