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束冷烟花仙女棒。
温越的眼皮跳了跳:“你大晚上叫我出来,就是为了放这个?”
路辰焕笑嘻嘻地说道:“下周就要高考了嘛,提前庆祝一下。”
他看着温越,她一看就是睡下后从床上爬起来的,什么妆都没化,眉毛没有往上扬,整张脸笼罩在路灯昏暗的灯光里,头发也没有仔细梳理,有一些发丝在微风里凌乱地飞舞着。
没有了白日里的凌厉,整个人都柔柔的,像许多年前的很多时候一样。
见温越不语,路辰焕自顾自地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仙女棒。
火花从尖端倏地跃出,在暗夜里熠熠生辉。
“我现在拍下你放烟花的视频,你猜猜你又要进去待多久?”温越冷不伶仃冒出一句。
路辰焕看过去,果然看到温越正拿着手机,把镜头对着他。
“阿越姐姐还真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呢。”路辰焕看上去对于可能进局子这件事毫不在意,他把另一根仙女棒的顶端对准这根的燃烧处,点燃后递给温越。
温越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看着闪烁的烟花束,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们刚上初中那年,锦城就发布了禁令,全面禁止在城内燃放烟花爆竹。
但发书面禁令是一回事,市民遵不遵守又是另一回事,喜欢热闹的孩子们,怎么能忍得住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不放炮,所以总会找偏僻的地方悄悄放。
这条河边,是他们每年都会来的。
这里,也是温越暗恋开始的地方。
小学毕业前,在寺院听到路辰焕说,以后都能朝他许愿时,温越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对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动心了。
进入高年级后,班里总会流传一些花花绿绿,封面亮晶晶的言情小说。
温越本来不怎么感兴趣,但经不住顾霜华总跟她说想要讨论剧情,于是不得不去看了好几本,大概了解了男孩女孩之间的这回事。
温越一开始认为是错觉,虽然班里的同学会时不时用童养媳来调侃他们,但她是路家名正言顺的养女,他们是姐弟,她怎么能对他有那种想法呢?
作为姐弟,她关心他照顾他不是应该的吗?不一定是男孩女孩之间的那种感情吧。
直到初一那年过年前。
他们和路辰焕的几个狐朋狗友在这条河边兴致勃勃地点燃了一个立式礼花。燃烧几秒后,没有绚丽的花束绽放在天上,一声巨响后,地上的礼花筒炸裂成了无数的火星。
温越那时候离的最近,被炸的声音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要跑,只是本能地把眼睛紧闭,用手捂住耳朵。
却没有迎来预料中的疼痛。
路辰焕一把抱住她,把她的头埋在他的怀里,用身体为她挡住了爆炸。
她听到了他的心跳声,比烟花的爆炸声还要响。
直接穿透她的耳膜,抵达了她的心里。
幸好那时候是冬天,穿的比较厚,所以路辰焕并没有受特别严重的伤,但后颈处没有遮挡的地方还是被爆.炸物碎片擦伤了,伤口面积不算小,温越看着都觉得疼。
以往路辰焕哪怕只是被书页边缘划破一层皮,连血都不见一丝,都会在温越面前哭天喊地,指使她帮他做这做那。
但那次他硬是一声没吭,反而对看到他伤口落泪的温越笑着说小事一桩而已,让她不要大惊小怪。治疗期间换药,也是咬紧牙关一次没叫过疼。
这次事件之后,温越终于意识到,她不能再否认自己对路辰焕的感情了,于是她开始放任这份喜欢在心底悄悄滋长。
刚事发的时候,路辰焕没有告诉家长们他是因为保护温越才受的伤,但不久之后被路博涛找同行伙伴的家长问出来了。路博涛勃然大怒,扬手就要打温越,还好是在过年期间,许黎在家,拦下了他的巴掌。
后来过年的时候,家长们都三申五令,让他们不要去放烟花。初二那年确实停止了一回,但初三那年开始,耐不住路辰焕软磨硬泡,他们还是去放了,但做了个约定,不能放礼炮这种危险系数高的,只能放放仙女棒这种无害的烟花。
上大学后,海城也禁止放烟花,没有人陪温越悄悄溜到偏僻的地方放烟花,她再次放烟花的时候,已是出国后。
只是那时,她对放烟花这件事早已失去了兴致。
“周二的事,阿越姐姐考虑的如何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哦。”见温越不接仙女棒,路辰焕也不强求,收回手,两只手一起转着,一手画方一手画圆,玩的不亦乐乎。
他找她出来放烟花,是想提醒过去他对她的好吗,还是想告诉她,如果真遇到了危险,他会舍弃自己也要保护她?
这是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吗?威逼利诱不行,就来打情怀牌?
可温越早已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不会被已经过去的事情轻易地再次打动。
路辰焕的伤,在当时看起来确实有些严重,但也不过两个月,就彻底愈合了,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而有些伤,却是一辈子都愈合不了的。
“阿焕如果能帮我拿到许姨的画,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温越停止拍摄,收回手机,淡淡地说道。
“那天阿越姐姐不是都看到了吗?那样的高强度玻璃,除非用炸弹炸开,不然我也想不到别的法子了。”路辰焕对换了一下画方和画圆的手势,“搞出那么大动静的话,就不是进去一天的事了。”
“路博涛舍得让你进去?”温越冷笑一声。
路辰焕干笑了一声:“难说,近几年大伯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了。”
温越没有继续追问,画这件事本来就没有铁证,不能把筹码都放到上面。
她抱着手:“说吧,你是怎么搭上阿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