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突然想到。”父母的话不便和韦嘉易说,赵竞只好自己忍着,忍得很憋屈。
韦嘉易过了几秒,说:“怎么产生的矛盾呢,什么类型的?”
“有怎么办?”赵竞坚持问。
“……有的话我想想办法。”韦嘉易的声音很温柔,也很耐心。赵竞的不高兴就这样无影无踪,只想立刻见到他。那头有人叫韦嘉易的名字,韦嘉易压低了声音:“赵竞,我得接着工作了。”
赵竞说行,他就说了拜拜,然后挂了电话。
手机屏黑了,赵竞耳边还像在听韦嘉易的安慰,而轿车终于驶出了锻铁大门。
这种柔和的声音一直陪伴着赵竞,陪他进入良好的睡眠,度过难熬的整整两天,直到十六号的晚上。
韦嘉易落地后,告诉赵竞他要先和助理去趟工作室,然后再回家,两人便约好,赵竞去他家楼下接他。
父母去欧洲了,医生确认赵竞的腿的确好得差不多了,他想给韦嘉易展示这一点,没坐司机的车,自己到车库挑了台跑车,便出发了。他本以为会到得比韦嘉易早,没想到来到公寓楼下,韦嘉易又已经微微聚着肩膀,站着在等了。
冷空气新来一波又一波,韦嘉易的衣服从没见加厚,总是爱赶时髦,穿得特别少,贴在腰上的t恤,薄而短的外套。也可能他身材瘦削,看起来便更冷,赵竞每次都想给他拿上几件厚衣服套上。
赵竞在不远处停下,由于车窗是防窥玻璃,韦嘉易根本没意识到车里是谁。且赵竞后方恰好来了一台加长的轿车,韦嘉易眼神竟然掠过赵竞的跑车,飘到后面,还有些期待地紧紧抱着手臂,往那个方向走。赵竞被他的笨气到,打开车门,下车叫他名字。
他才回过头来,呆呆地顿了顿,走向赵竞,又笑了一下:“今天怎么自己开车了?”
韦嘉易也很为自己的错误感到不好意思,道歉说自己没看清楚。赵竞迅速地消气,替他拉开副驾的车门:“腿完全恢复了,有司机在前面碍手碍脚,还不如自己开。”没提起因为这车不是平板车,只要右脚就能开,因为不重要。
赵竞坐回驾驶位,关了门,觉得车内温度骤降,说:“下次别在外面等。”
韦嘉易缩在车座里,面孔苍白,看着赵竞,说“站在里面看不清”,又体贴又温柔。
赵竞被他这样注视着,不想开车了,只极其地想知道韦嘉易的皮肤有多冷,先伸手碰了碰他的脸,很冰,然后凑过去,吻了他的唇,确认了很久的温度,而后评价:“我就知道很冷。”
“真的吗,”韦嘉易忽然笑了笑,说,“那要不跟我回楼上,我房间里很热的。”
“那怎么行,”赵竞觉得韦嘉易傻里傻气,“我带你去个既大又热的地方。”
韦嘉易期待地看着他,赵竞宣布:“我的博物馆。”
第29章
初中二年级,韦嘉易学校组织去天文馆夜宿。父亲没空送他,放学后他留在学校,坐校园大巴前往。路上有点堵车,大巴里学生不多,开开停停,沿途夕阳沉进城市,抵达时已是夜晚。
韦嘉易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怎么样,反正他谈起来的感觉是,除了身边多了个一直在说话的赵竞,跟十四岁的学校活动没什么区别。
坐在疾驰的跑车中,韦嘉易一面和赵竞聊天,一面想这人亲了白亲。他辛辛苦苦在外工作三天,赶回来只碰了一下嘴,就被拉去看儿童工程车,真想再喝几杯。
根据地图显示,赵竞家的定位在市区西边的临湖丘陵地带。附近有个景区,韦嘉易以前和朋友去徒步,曾经路过一两次。那时依稀见到低矮的山丘中,密林间有些白色或灰色建筑,如同现代城堡一般高低错落。但从不知道哪有车道可以通入,还和朋友疑惑这是什么地方,看地图不是酒店,难道用来住人吗。
赵竞在一个路口拐弯掉头,驶入一条通往山上的深不见底的柏油路。两旁种植高高密密的行道树,竖着一些警示牌,车灯照上去,韦嘉易看到一块上面写“私人物产,禁止擅入”,还有“监控摄像已启动”。
不久后,车经过一道门岗,又往前开了长长一段,前方出现一扇高大的锻铁大门。铁门徐徐展开,赵竞继续向里,同时告诉韦嘉易:“共有四个分类展馆,科技收藏,运动冒险,艺术藏品,个人成长。你想从哪个看起?艺术藏品馆温度设置得低,今晚你穿得太少,就不去了。从个人成长馆开始最好。”赵竞顿了顿,得意地说:“看了你会更了解我。”
“那就从个人成长馆开始好了,”韦嘉易没有反对,看看手表,恰好七点半,问,“你觉得要看多久啊?”
“应该会看很久,”赵竞毫无察觉,还说,“要是看得晚了,可以下次再来看别的。”自说自话地提前帮韦嘉易预定下第二次访馆行程。
韦嘉易头疼地说好,看赵竞一副正经且兴致勃勃的样子,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傻,不折不挠地伸手,搭搭他的手背,问:“那你今天晚上想睡哪里?”
赵竞瞥他一眼,微妙的表情重现:“又想让我陪你?”
“……”韦嘉易恨不得自己什么没说过,赵竞已经答应他了:“行。”
赵竞轻车熟路,在夜间蜿蜒的车道穿行,如入无人之境。看着车窗外掠过夜晚的草坪树木和湖泊。
韦嘉易工作时,碰见过一些巨富名流,大多态度和善,待人彬彬有礼,常常礼节性地问问服务人员的名字,虽然一般都记不住。韦嘉易看过他们留下丰厚的小费,瞥见财富的掠影,但不了解具体生活,也没想过了解。
在布德鲁斯岛的时候,赵竞也很铺张。不过当时韦嘉易对他没兴趣,看那些排场都像看戏,只盼他快点离开,不至于在每时每刻都意识到,自己和他有多大差距。而现在韦嘉易已经无法不注意这些细节,心中难免逃避和焦虑,总会猜疑,他是不是永远到不了和赵竞非常般配的程度。
韦嘉易胡思乱想,终于找到了博物馆之行与夜宿天文馆的另一个差别,路上没有堵车,但长得仿佛无穷无尽。
“那栋是住房,”赵竞并不知道韦嘉易在想什么,用下巴指了指远处一栋亮着灯的建筑,简单地介绍,“后面的玻璃房是我父母的室内植物园,还有他们的收藏馆,你的导师的作品放在那儿。”
很快,他们转进另一个区域,来到一栋大约三层楼高的平顶建筑前。建筑四周亮了一些夜灯,门前也有水池景观,如同黑夜中的庞然大物,是一个真正展馆的大小。赵竞将车停在门口,两人下了车。
山里的风更冷,把韦嘉易吹得清醒,又变得迷失,感觉畏手畏脚,手足无措。
赵竞自然地将车钥匙丢给等在门口的一名年轻人,没给韦嘉易介绍对方的身份,从年轻人手里接过了一支拐杖,回头看韦嘉易,说:“走吧,你看你冻的。”
光线很暗,他离韦嘉易不是很近,韦嘉易看不清他的脸,面前的景象又超出理解,有一瞬间简直觉得陌生,几乎有种做了噩梦,被犯人拐到荒山野岭的荒诞。
不过下一秒,赵竞把外套脱了,走过来裹在韦嘉易身上,伸手半抱住他,嘟哝:“韦嘉易,你爱打扮也不能穿这么少吧。感冒了怎么办?”然后搂着他往博物馆走。
自动门移开,热气冒出,驱走韦嘉易周身的冷气。走廊的感应灯也亮了起来,是一种柔和的,恰好能看清展品的光线。
赵竞说得倒是没错,他的博物馆的确既大又热。韦嘉易走了几步,马上觉得温度太高,把两条外套都脱了,搭在手肘,上身只剩一件短袖。
赵竞看他一眼,摸了摸他的手臂确认温度,不赞成地冷哼了一声。韦嘉易觉得他好笑,伸手去抓他的手牵住:“怎么了?”
赵竞的手是很大,很有力量,但皮肤是柔软的,又热,所以很好摸。韦嘉易忍不住用指腹摩挲了两下,他先是愣了愣,接着用力回握住韦嘉易,力气之大,把韦嘉易捏到骨头痛。
而且不知道自己又理解出了什么新的东西,他露出志得意满之色,紧紧牵着韦嘉易往前走,说:“好了,想什么呢。先看馆吧,往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