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这样的。”他抓着相机,没多久又重新对赵竞笑笑:“所以我有时候感觉他嘴上不说,心里可能对我有点失望。”
“为什么?”
韦嘉易抬眼看了看赵竞,说:“太复杂了,而且很无聊,我们接着看别的吧。我还拍了科幻书架,看到了一本书名很好笑的盗版书,叫哈利波特与龙与地下城。”
他很明显在转移话题,可能不太自信,没看出来赵竞想听,担心说得太长,赵竞觉得无趣。赵竞就安慰他:“你说吧,我听了才知道无不无聊。”
韦嘉易表情凝固了一秒,过了一会儿开口:“也没什么,他觉得我拍别的更有天赋,不应该拍现在的内容。”
“那你喜欢哪种?”赵竞抓住重点,循循善诱,为韦嘉易排忧解难。
韦嘉易摇摇头,嘴唇张了张,不确定地说:“我也不知道了。”
赵竞一点也不急躁:“好好想想。”
“……我一开始是为了赚生活费拍了很多人像,”他告诉赵竞,“毕业回来之后也不是没拍过别的,效果都不好,也没有成果,最后还是回来拍人像,再到时尚和商业摄影,就拍到现在。”
韦嘉易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惯常的笑容褪去了,变成有点犹豫的模样,眼睛不由自主看着别的地方。赵竞注视他的侧面,说不清怎么回事,反而更难以移开目光。
“哎,”韦嘉易突然清醒,背都挺直了些,眼神清明地看向赵竞,“不要说这个了吧,很无聊的。”
赵竞说出“不无聊”,比想得还快点。
正在韦嘉易为赵竞的耐心感动得失语时,他放在一边的手机震了起来。
被突如其来的震动铃声打断了两人之间温暖的谈话,赵竞已经非常火大,下一秒,他的眼睛又扫到屏幕上显示的潘奕斐三个字。
韦嘉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和赵竞说那么多,可能因为赵竞完全不理解人生的烦恼,让他像对着一个树洞说话,也可能他累了,不分场合就想倾诉。
但手机一响,赵竞的火气肉眼可见地上来了,紧盯着手机屏。
响了几声,韦嘉易都不知要接还是要挂断。
一周多前看到潘奕斐的来电,韦嘉易心里还习惯性地有少数难以启齿的隐痛,现在看到他名字,脑子里只剩赵竞的那一句:“还是可以告。”
正犹豫时,电话断了,没隔多久又响起来。
韦嘉易怕他真有什么事,还是接了。一句话没说,赵竞像捣乱一样,靠过来大声问:“谁啊?”搞得那头的潘奕斐都沉默了。
如果不是真的尴尬,韦嘉易可能已经笑了。
过了几秒钟,潘奕斐问:“嘉易,你旁边有人?方便说话吗?”
“怎么了?”韦嘉易没回答问题,直接问。
没有给潘奕斐开口的机会,赵竞又来了:“韦嘉易,到底是谁?”
韦嘉易一口气提不上来,恨不得伸手捂住他的嘴,但赵竞的嘴怎是他想捂就能捂,他只好对潘奕斐说“稍等一会儿”,按了静音,才对赵竞说:“是潘奕斐打来的,我还以为你看到了。”
“哦,没看清楚,原来是他,”赵竞耸了耸肩,脸皮极厚,“还有脸给你打电话,不是不熟吗?公关公司说删了三天才把新闻稿清理完,多得像互联网被生物入侵了。”
韦嘉易被他气得想笑,又很无奈,说:“我出去接一下吧。”
“为什么?这里不能接?”赵竞听到这句话,脸上表情都消失了。
“我怕吵到你。”
没有信念感的谎话确实骗不了人,赵竞甚至像是笑了笑,逗韦嘉易似的反问:“吵吗?我不觉得。”
最后韦嘉易还是走到玄关去接。赵竞也没跟过来,只是面无表情,像是要被韦嘉易气死了,手里轻抛着相机,看着韦嘉易的方向。
韦嘉易走到拐角,站在赵竞看不到的地方,才解除了静音:“好了,什么事?”
“你在忙吗?打扰你了?”
潘奕斐的声音仍旧低沉温柔,但是韦嘉易只想快点把电话挂了回去哄一下赵竞,便直接地问:“是找我有事吗?”
“我昨天给你发的账号捐了一些款。”他说。
“谢谢。”
“一点点心意,比不上你在那儿做的一分。”
“谢谢,”韦嘉易不想和他兜圈子,就又问,“还有别的事吗?”
潘奕斐沉默了几秒,韦嘉易好像听到腋拐撑地的声音,但是没几下就停了。他不敢去看,听潘奕斐说:“其实我听娴姐说,最近有几个熟悉的媒体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有人花钱让他们删了一些东西。”
韦嘉易“嗯”了一声,表示在听,潘奕斐又说:“我了解了一下,才知道是什么。那些是该删的。”
“你以前没看过吗?”韦嘉易问他。
“真没有,你知道我的,天天都是拍戏,读剧本。”
韦嘉易不说话,他便说:“嘉易,等你这次回来,我们一起吃顿饭吧,好好聊聊。我最近经常会想我们合租的时候,那时候我们那么开心,简单。”
“我没有再想了。”韦嘉易坦诚地告诉他:“好了,没什么事先不说了。吃饭算了吧,要是被拍到合照,你的通稿不是白发了。”
挂了电话,韦嘉易有些不清不楚的滞涩,他知道那种难过曾真实存在过,但已经无法调取当时的情绪。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已经真的不会再回头看了。
他拿着手机,走出拐角,看见赵竞不远不近地站着,在落地镜边,支着腋拐,手里还拿着相机。
韦嘉易朝他走过去,他也不动,垂眸看着韦嘉易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