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给天道算命的,这恐怕还是头一遭。
那小道士还不知道自己要给谁看手相,闻言初生牛犊不怕虎道:“这位公子又算什么?”
凤清韵道:“你让他自己说。”
龙隐挑了挑眉,伸出一只手递到那小道士面前:“先看看子女宫。”
那小道士接过他的手一看,先是被他脉搏的滚烫吓了一跳,不由得啧啧称奇:“您最近这血气够旺的啊。”
凤清韵闻言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龙隐,龙隐好整以暇地和他对视。
那道士压根没看见他们的眉来眼去,垂眸在龙隐的左手上研究了半晌,微微一蹙眉惊叹道:“您这……您这是断子绝孙之兆啊……!”
他嗓门实在是太大了,路过的人听到都忍不住纷纷扭头看向这边。
龙隐:“……”
可那小道士就跟没看见一样,低着头继续道:“不过您的子女宫也并非完全空缺,应该在命中会育有一个养子或者养女。”
龙隐并没有因此被安慰到,因为周围的路人闻言看向他的神色更可怜了。
凤清韵忍俊不禁:“他确实难有子嗣,小道长算得真准,劳烦道长继续,等下卦金一起结。”
那小道士闻言一惊,看向龙隐的神色微妙地变了几分,似是没想到这样一个高大威猛、血气方刚的男人,竟然是个天阉!
听到他心声的龙隐:“……”
顶着凤清韵的目光,他又不好说这缺心眼的道士刚刚编排了他什么,只能道:“……再算算夫妻宫。”
“夫妻宫,待我看看……”那道士对着龙隐的手又研究了片刻,而后突然眼神一亮,连忙恭喜道,“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您未来会娶个比您小许多的妻子!艳福不浅啊这位郎君!”
两人来之前龙隐正因为年龄的事耿耿于怀,眼下一听到这话,整个人一下子便沉默了。
凤清韵拽着龙隐的袖子笑道:“这算得也准。”
那跟花魁一样缺心眼的道士还沾沾自喜于自己终于算了个好卦,然而高兴没多久,面色便凝重了下来。
龙隐对夫妻宫不详极其敏感,也顾不得这小道士不会说话的事了,当即道:“怎么了?”
“您这手相……是我师父先前所说的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卦象啊!您娶这妻子时,可能要年过八十了啊!”那小道长忍不住小声道,“哎哟……这怪不得生不了呢,八十之后能不能圆房都是问题啊,说不定还得那小娘子扶着您呢。”
龙隐:“……”
凤清韵闻言笑得都快笑到地下去了。
龙隐木着脸道:“你知道你为什么算的准却没人愿意来算卦吗?”
那小道士懵懵懂懂地抬眸看着他:“为什么?”
“……别管他,”凤清韵笑得肚子疼,拍了龙隐一下后道,“道长,您继续。”
那小道士闻言低头又研究了起来:“您这夫妻宫,先是水火参半,二者相冲,也就所谓的势如水火之相。”
“不过紧跟着便是单水相,正所谓上善若水,落在夫妻宫中,便是如鱼得水之相。不过这日子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便出现了金木相争之相,不是什么好兆头。”
“而且这一段波折持续的时间较长,但紧跟着便是水木之相,代表着否极泰来,也就是说待到这些波折都走过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到这里,那小道士终于说了句好听的吉利话:“借用话本中的一句话——双鸟暂时离分,总有重逢之日,郎君还请放宽心。”
凤清韵一怔,龙隐也安静了下去。
以这小道士方才说话的水平,这番话应该没有任何润色,纯属卦象上显示的结果。
堂堂天道,曾经断过多少人来路,又判过多少人归途。
眼下却因为一个凡人的话语,竟从心底生出了几分窃喜。
不过没等两人心底那些喜意发酵,那小道士原本话还说得好好的,可说着说着便突然“咦”了一声:“……不过这么复杂的夫妻宫是怎么跟梨花压海棠的卦象结合起来的?”
他说着挠了挠头,见看不明白后,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本破烂不堪的卦书,一边翻一边忍不住嘟囔道:“不对啊……难不成是七十的时候认识十七的娇妻,但这小娘子十七嫁了人,待到二十八又改嫁给了他?”
“……这梨花压的难道还是人丨妻?可他又生不了,到底哪来的魅力?”
这小道士就那么当着当事人的面,以一种朴实的价值取向,为将来那个瞎了眼非要改嫁的娘子而扼腕痛惜。
龙隐:“……”
这小子是吃仙丹了吗,算得这么准。
凤清韵闻言忍俊不禁,要不是龙隐的面色实在跟锅底一样,他估计当场能笑出声。
可即便是顾及着这人脆弱的心脏,凤清韵还是忍了半晌才忍住没让自己笑出声,而后压着笑意道:“多谢您,小道长,不用再算了,算得已经很准了。”
“承您吉言,若当真有双鸟重逢那一日,我肯定和他亲自登门道谢。”凤清韵说着给了他一块牌子,“你拿着这块牌子,过几天等天门大典时去仙宫,就说要见长乐剑尊,她看到这牌子后,自然就明白了。”
那小道士下意识接过那牌子,意识到凤清韵说了什么后不由得一愣,终于反应过来什么再抬眸时,方才那两人已经不见了。
他蓦然起身,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好似是遇到贵人了,心下一凛间,连忙朝着两人来时的地方鞠了一躬。
而他不知道的是,另一边,他心中蓦然深不可测起来的高人,此刻正一个铁青着脸拉着另一个往旁边走。
凤清韵笑得花枝招展,龙隐实在受不了了,买了个糖葫芦便塞在了他嘴里:“能不能别笑了,我的祖宗?”
现实中的糖葫芦比幻象中的要甜一些,可凤清韵已经不是那个幻境中患得患失,哪怕酸掉牙也要把不喜欢吃的山楂全部咽下去的小蔷薇了。
此刻的他被人养得有恃无恐,于是拿着糖葫芦小口小口舔着上面的糖衣,一边舔一边忍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