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凤清韵自己当时说的是什么?
他说——“笑话,本尊的本体还能听你的不成?”
……还真能。
还有开花后不知会持续多久的血契等着凤清韵,到时候龙隐莫说是让他用藤蔓绑着自己,便是把花全开了用花蜜酿酒也轻而易举。
哦对,这话自己确实也说过,还不是在梦里,而是在现实中醉酒之后。
……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凤清韵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几乎是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耳垂红得宛如上好的火玉。
龙隐见状似是再装不下去地勾了勾嘴角,他尚未开口凤清韵便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千钧一发之际,凤清韵当即转移话题般率先道:“……你方才在通天佩前看了那么久,看出什么来了吗?”
这下子表情骤然僵住的人换成了龙隐,他回神后当即面无表情道:“没有。”
凤清韵见这转移话题的办法果然奏效,松了口气之余带上了一点真情实感,不死心地用问:“可上神昨夜确实照出了我二人前世的模样……你当真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龙隐原本只当这人昨晚是喝醉了才表现得那么执念深重。
谁知道凤清韵对此事简直耿耿于怀到了一定程度。
他先前就怀疑龙隐是重生而来的,有了那块破玉佩做了背书后他自然是更加肯定了。
……什么上神,那块破玉连他自己老婆都守不住,你倒是挺信他。
但龙隐心底有再多的想法,面上也只是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道:“……没有。”
凤清韵闻言安静了片刻,不过这次眉眼间倒是没有流露出多少失望之色,只是有一点点的希望落空。
龙隐见状眉心一跳,忍不住道:“本座和你前世认识的魔尊,区别就那么大?”
“没有。”凤清韵下意识否认,说完后犹豫了一下又改口道,“……但其实也有一点区别。”
龙隐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凤清韵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想到了前世诸多未念及的细节。
和世人想象中不同,凤清韵在前世确实在不同场合下,见过龙隐几面,但抛却那些信件往来后,两人见面的次数并不算多。
然而也就是这不算多,并且最终都是不欢而散的相见中,哪怕凤清韵一次次被那人气得恼羞成怒,可龙隐最终留给他的印象,却是沉稳二字。
所以在第一次得知对方身为魔尊,修的竟然是无情道时……凤清韵只是在短暂的诧异后便接受了这个事情。
虽然沉稳这两个字从表面上来说似乎不该和龙隐联系在一起,但前世的魔尊,比起眼下三百年前的龙隐来说,从性格到周身的气度上都要更稳重一点。
那不是世人一般意义上的稳重,而是在轻浮之下所掩藏的,哪怕面对天崩时也面不改色,好似窥探一切的游刃有余。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凤清韵面对前世龙隐时……能明显感受到那种被年长者逗弄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他甚至在冥冥之中有种预感,如果是前世天崩前的龙隐,他绝对不会说出“我是幻境之中的虚妄”这种话来。
反而更可能说类似“本座可是为你降生的神明,自然无所不能”之类更加夸下海口的话……
总而言之,前世的魔尊身上多了股眼下龙隐身上没有的东西。
那并非短短三百年便能留下的岁月烙印,反而像是掌握了某种真相后的沉稳有余。
凤清韵虽有些迟钝,但莫名就是知道这话说出来,龙隐怕是又要不高兴了。
于是他最终选择了缄口不言。
可哪怕他不说,对面龙隐的面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见他竟像是在回忆后珍藏什么一样不愿开口后,龙隐更是忍无可忍,带着无边的酸气道:“那断了臂的丧家之犬,前世除了为你死之外,还做了什么,能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你不是为我而死的。”凤清韵下意识道,“……你是为天下人而死的。”
龙隐闻言第一反应的荒谬:“这话你自己信吗?魔尊,断臂后为天下人而死?”
凤清韵不吭声,半晌犹豫道:“其实幻境之后,从你天门外一剑败我到最终天崩,算起来,我可能只见过你十面。”
言下之意,对前世之人并没有那么了解,故而对前世与现世的差距,他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原本是安抚的话,可凤清韵说出口后心下却蓦然一颤,忍不住抿了抿唇。
龙隐听了倒是果真没那么气了,而后便随口道:“至少大典之前,本座见你就不止区区十面,更何况之后呢。”
——他一直在无人处一直注视着自己。
凤清韵闻言蓦然闭了闭眼眼,心下那根刺一时间扎得更重了。
不过龙隐继续阴阳怪气道:“至于到底见了多少面,等你的魔尊回来,说不定你就知道了。”
凤清韵听到他话里的醋味后,心下又没那么疼了,反而有些好笑地睁眼道:“你胡说什么,本就是一个人——”
“一个伺候你还忙不过来呢。”龙隐却挑了挑眉,“两个不是更好吗?”
此话一出,整个空间瞬间安静了下去。
凤清韵几乎是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像尊好看的玉偶一样不可思议地看着龙隐。
——这人怎么能如此若无其事地把事情就这样毫无遮掩地说出来?!
那些被故意压下去,好似无事发生一样的记忆就那么被人以这种戏谑又暧昧的口吻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