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自然是议论纷纷。
平阳据理力争,对女子授田有助于更好的恢复人口,也更有利于农事,如果觉得单身女子完不成那么繁重的农事和徭役,那可以适当的减免或者是根据女子的体力来减少受田的额度,但不应该完全剥夺对女子的受田。
有些官员觉得在恢复人口和农事上,平阳说得的确有道理,站在了她这边。
但也有官员依然认为取消女子受田是给普通平民家庭减负,坚决站在了反面。当然这个阵营里自然不缺少只是因为看不惯平阳的性别以及她为女子争取权益的人,甚至这样的人还是挺多的。
“实际上,本质是因为这份提案让他们看到的利益还不够大。”徐清麦也觉得头疼了,“所以才没法这么干脆利落的就通过。”
“利他”才是为自己争取权益时最佳的武器。
平阳皱起眉:“那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徐清麦有些愁人的揉了揉太阳穴,喃喃道:“我再好好想一想……”
回到家,她刚想对周自衡开口诉说一下自己的烦恼,却见他满面春风地走进来:“从各处调来的纺织工和纺织机都已经过来了!可以好好研究一下羊毛了!而且,我找到了棉花!”
第248章
在大军回到朔县的时候,周自衡就已经让人给京城以及康有德等人送来信,让他们找找市面上最好用的纺织机以及最有经验的织娘。
康有德本就派了商队去高昌给他找棉花,结果商队因为天气以及战事的原因迟迟未归,直到昨日才带着满满的几大车棉花回到了京城。康有德知道这是周自衡等了许久的东西,立刻便来找了他。
“高昌国倒也有些心眼,”周自衡笑着对徐清麦说道,“他们的棉花里都去掉了棉籽,不过康家的管事也机灵,知道我肯定会更看重棉籽,便将棉籽混在了其他的种子里给带了回来。”
白叠布是高昌国的特产,也是他们的朝贡之物。
徐清麦:“……居然是有点保密意识的。”
周自衡对此也颇为赞许,虽然这个措施让他得到棉花颇费了一番功夫。
徐清麦问他:“那你记得黄道婆的纺织机是什么样子吗?”
“当然不记得!”周自衡理直气壮,“我也就只在历史书上和博物馆里看过几眼,能记得才怪。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信心:“但我有金钱大法!”
徐清麦忍俊不禁:“金钱大法好啊。”
“那是。”周自衡往椅背上一靠,“虽然这个时代没有黄道婆和珍妮,但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也必有智者,让织娘们和木匠们去操心这个吧。”1
他觉得历史上的纺织机之所以会在某一段时间发展停滞,或许是因为懂纺织的不懂机械,而懂机械的不懂纺织,当黄道婆这样兼通两者又有着智慧和执行力的人出现后,才有了跨越式的发展。
所以周自衡打算自己出资成立一个项目组,让织娘们与大匠们一起参与,再使用金钱大法,想必最终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羊毛同样可以采取这样的方式。
徐清麦也点头赞同:“若是纺织业只能做起来,倒是件好事。不仅创收,而且还能真切的让老百姓们得到实惠。买到保暖的衣服和被子也好,种棉花也好,还可以自己做个小作坊……”
她眼睛一亮:“你说,我能不能用这个作为切入点来推动女子受田的事情?”
她本来就是想和周自衡说这个来着,当下便将自己发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周自衡:“快,帮我们想想对策。”
周自衡沉吟了片刻:“如今大家都习惯了不受田给女子的政策,如果要改变的话,的确是阻力颇大。你想想,这多出来要授出去的田地可是实打实的一笔。”
徐清麦:“所以还是得要让人看到好处才行。否则,女子不受田,千百年来成为了惯例,即便是到了咱们那时候也有些积习难改。”
周自衡一直转动着桌子的自制铅笔,显然也陷入到了思考当中:“其实均田制在百年后估计就实行不下去了,天下人口是一直在增长的,除非乱世,否则不可能负增长,那怎么一直有那么多地等着去分呢?土地兼并可是葬送几乎每一个封建王朝的大问题!”
徐清麦:“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但现在也得要先让女子上桌了再说。”
即便是商业经济再怎么发展,但华夏是以农耕为本质的文明,有没有被排除在分田这件事之外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周自衡:“女子受田四十亩,同时还要负责徭役的话,的确是负担极重。”
徐清麦:“所以我们想要争取的只是二十亩。”
周自衡却摇摇头:“不不,必须先争取四十亩。”
徐清麦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忍俊不禁道:“掀屋顶和开窗户的道理吗?”
周自衡挑起眉:“你就说有没有道理吧?”
“有道理!鲁迅先生诚不我欺!”徐清麦举双手赞成。
“你们的底线最好定在十亩左右。”周自衡大概计算了一下农耕技术和机械逐步发展起来后,现在耕作一亩地所需要用到的劳动力。现在亩产提高不少,十亩地好好种,如果规划得当,还能种点红薯什么的,对于一个现在的农村女性来说是可以负担的劳动量,而且产出也足以养活自己。
“底线十亩,超过的自己争取……”徐清麦衡量了一下,“也行。”
提出要四十亩,大家都不能接受,然后慢慢降低,到十亩的时候,说不定就觉得能行了。
“把数据放上去,十亩地需要用到的劳动量,能够提供的产出,尤其是能够给朝廷多提供多少的税和粮食。”周自衡做这个工作却是很顺手了,“再有就是,看看谁在反对,是因为什么在反对,能够找人私底下去游说游说会更好,逐个击破。”
徐清麦猛地抬起头,有些晕乎:“要这样吗?”
“不然呢?”周自衡一摊手,索性将她拉到怀里充当自己的人肉抱枕,“虽然现在政治氛围算得上清明,但政治毕竟是政治,换汤不换药。而且现在还是封建王朝的政治,相信我,这一招或许才是最管用的。”
徐清麦喃喃道:“……可我之前都没有用过这一招。”
而她的好几次辩论和争取都赢了。
“那是因为你的实力就摆在那里。”周自衡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并且与有荣焉,“一力降十会,自然不用考虑这些手段。”
徐清麦嘴角翘了翘:“倒也是,而且太医寺的地位也比较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