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社尔有些惊讶:“云中驻军十万有余,大将军不过才三千骑,难不成竟不打算在襄城休整旗鼓,然后等待援军到来再一同前往云中吗?”
他是不是有些太托大了?
李靖笑了笑:“一鼓作气,再而衰,继而竭。如今我方士气正盛,而据我所知,劼利的士气却极为低迷。况且,阿史那将军莫非认为那十万突厥兵马会如此团结一致不成?”
阿史那社尔陷入了沉默。
如果是的话,今日他就不会在此。
“我们不妨打个赌,”李靖坐在马鞍之上,猎猎风响吹动了他头盔上的红缨,他用马鞭指向其下的襄城,“阿史那将军今日放我们前往云中,若是我胜,那你便降唐。”
阿史那社尔紧追着问:“若是大将军败了呢?”
“那你与劼利正好一前一后,将我包围夹击。咱们战场上依然可以重逢。”李靖夷然不惧,似乎只是在讲一件无关生死的小事。
阿史那社尔深深看他一眼,同样指向襄城:“大将军三千骑,我在襄城有过万士兵,未必不能在襄城将大将军留下。”
李靖丝毫不退:“我身后六路大军,援军随时可到。到时候将襄城团团围住,恐怕你也讨不到好,城中百姓也不会好过。至于我,分出兵马换一条路,同样可以到达云中,你拦不住。阿史那将军确定要让自己的过万士兵全都交代在这儿吗?”
草原大漠就是这点好,不过就是绕绕路,同样可以达到目的地。
“还有,阿史那将军确定你的援军很快会到吗?”
这句话极为扎心,阿史那苦笑。
他不确定。
云中城现在是什么个情况他心里清楚不过。
看到他的情态,李靖的嘴角勾了勾,他的画杆描金戟平放在马背上,没有任何拿出来的想法,只是看着襄城悠悠叹了一声:“去年雪灾,今年亦下了大雪,襄城的百姓本来就已经很不好过了。”
若是再被唐军围困一番,怕是更活不下去了。
山坡下的骑兵们都安静地看着坡上的身影,也没过多长时间,两人又一前一后地奔下了山。
一个时辰后,阿史那社尔站在襄城的城墙上,看着已经朝着云中奔腾而去的大唐骑兵,身后翻滚的烟尘,听着如鼓点一般的马蹄声逐渐消失在天际。
他喃喃道:“希望我的决定没有错……”
……
天上的鹰隼扑棱着翅膀,停在了训鹰人的肘弯之上。
训鹰人从它的爪子上取下来一个小小的竹筒,里面藏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他不敢私自开启,立刻匆匆去了城中的军营大帐,将其交给了平阳长公主与柴绍。
平阳看过之后爽朗大笑:“大将军已经过了襄城,往云中而去。”
柴绍站在舆图边:“接下来就要看劼利往哪边逃窜了?”
众位将领兴奋对望一眼——他们这剩余的五路大军一直按兵不动,为的就是围堵住劼利的退路。大家都摩拳擦掌想要立下大功,若是能够活捉住劼利,那便是不世之功勋!
平阳沉吟一下,将自己这路与更西边的李勣这一路圈出来:“大概率是往这两个方向。”
她又拍了拍漠北的位置:“劼利最想去的应该是漠北,不过现在大雪一下,想要翻过阴山那就很难了。”
漠北还有着突厥九姓,若是让劼利去与其汇合,那便只能困住他,而不能真正的将其打垮。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李靖一直在等天寒,等雪下。
柴绍认同妻子的判断:“若大将军真能成功的占据云中,劼利最有可能的是先找一个离漠北最近的地方窝着,拖延时间,待到了来年春暖雪化的时候再进入到漠北。”
平阳露出笑容:“诸位,建功立业的时机到了。传令下去,所有军士严阵以待,不能松懈,随时等候出击!”
众将领声音震天:“遵命——!”
……
自从和李成联系过之后,徐清麦与萧皇后便开始回到王宫准备自己的出逃计划。
徐清麦从来没有玩过这么刺激的事情,回宫后还总是有些忐忑。
萧皇后这十几年来却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笑着安慰她道:“别担心,这位李校尉看着胸有成竹,想必早有预案。我等无需过分烦恼,只需听从安排就行。”
她又将自己过往的一些经历拿出来和徐清麦说,试图让她忘记紧张感。
这样,徐清麦终于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
她有些不好意思:“让皇后见笑了。”
萧皇后莞尔。
徐清麦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萧皇后也没有。
她有些怅然地环视了一圈自己住了将近十年的这个江南风格小院落:“何必收拾?既然是这儿的东西那就留在这儿吧,这样的时候轻装简行是最好的。”
就这样在宫中过了三日,徐清麦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侍女恭敬地向她禀告:“徐太医,之前您订购过布匹的辰记给您来口信,说是您要的吉贝布已经运过来了,明日下午可有时间去取货?”
徐清麦心中一颤,平静的颔首:“你回他罢,就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