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第一个病人的入座,学生们开启了给人看病的第一日。
刘若贤作为组长,肯定得要第一个上。
她今日特意将自己打扮得成熟了一些,甚至伪装了妇人的发型,若不是医学生们的衣服都是统一的,她恨不得给自己整上一套酱色的衣裳。总之,怎么成熟怎么来。
高禹和莫惊春等在后面看得忍俊不禁,但也明白她的顾虑。
医生这行当,是讲究经验的。一个鹤发老爷子和一个妙龄少女放在一起,任谁都会觉得前者才是位神医。也就徐太医,硬生生地凭着一身独辟蹊径的医术闯出了一条路。
刘若贤板起脸,问坐了下来的患者:“姓名和住址报一下。”
这些都是要记录在案的。
“有哪里不舒服?什么时候开始的?”
患者如实回答。
“手伸出来,我给你把个脉。”
一套望闻问切的流程下来,刘若贤也对眼前病患的病情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个患者就是个普通的热伤风。
“现在虽然热,但是也不要贪凉,尤其是早晚的时候不要洗冷水澡。身体强壮的人还好,但身体弱的很容易便伤风感冒了。”
她看了看对方的穿着,衣服很朴素,身上还打着补丁,想了想,落笔给他开了个葱豉桔梗汤:“你也别去药房了,去找点桔梗来,再去菜地里拔两根大葱,用葱白、生姜、豆豉和桔梗熬汤,喝两天应该就能好很多。”
义诊免费,但药材是需要自己去买的。
那人原本还有些犯愁,不知道太医——他们以为这里坐着的都是太医——会给自己开很昂贵的药物,没想到却只让他去扯点葱和桔梗。
这个简单啊,都不用花钱!
他不可思议地问:“这样就可以了?”
刘若贤学着老师的样子挑起眉:“你要是想去买点药材来熬一熬,也不是不可以……”
那人立刻欣喜道:“不用,不用,这个能治好的话这个就够了!多谢太医!”
他抱着那张自己也看不懂的方子就走,生怕刘若贤又给他安排一张贵的方子。然后在心中感慨,太医们果然和他见过的大夫都不一样!
刘若贤在他身后喊:“你若是吃了两天还没效果,那后日再来一趟,我们还在这儿!”
送走了第一个病患,她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去,然后就看到坐在不远处的徐清麦对自己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刘若贤瞬间就膨胀了。
嘿嘿,看来自己做得还不错。
不错嘛,刘若贤。
担任助手的高禹和阿软也都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但当刘若贤看到第二个坐下来的患者时,她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然后听到旁边的阿软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声音。
这孩子……
董兰娘抱着阿智焦急的在绳索外面等候,待到她前面那人终于拿着药方子离开的时候,她立刻就冲了过去。守在那边的衙役差点就想要怒骂出声,但看到她和她怀里的孩子时,硬是把话给吞了回去,只是对着后面的人没好气道:
“抢什么抢!太医们都在这儿,都不会忽然就走!”
董兰娘坐在刘若贤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把蒙在阿智脸上的头巾给取了下来,几乎是带着哀求道:
“太医,求求您,看看奴的儿子吧!”
刘若贤有点震惊地看着阿智。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呐,这个大概两三岁的孩子,在右侧的颈部一直蔓延到耳垂之下长了一个巨大的红色瘤子,那瘤子上面布满了浅红色的斑点,甚至起了褶皱,将那孩子的五官都挤得变了形,看上去形容十分可怖。
刘若贤暗暗咽了口唾沫,在刚看到的那一瞬间差点要叫出来,还好成功憋了回去。
这不是自己能搞定的事情。她下意识回头朝身后的老师望去。
徐清麦刚转过头,显然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对,立刻站起身朝这边走了过来。刘若贤恭敬地让她坐下。
“这孩子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徐清麦温和地问。
董兰娘看到前面的太医换人了不免有些茫然,不过以她朴素的眼光来看,换上来的这个太医似乎看上去更加有威严一些。
她恭顺地回答:“回您的话,他出生的时候就是这样了。那时候家里人也以为是胎记……”
董兰娘将阿智的病情从头到尾向徐清麦讲了一遍,她痛心的抚摸着阿智的脸:“阿智原本是长得很清秀的,可两年前,这个东西就疯狂地长了起来。”
就像是中了邪一样。
他们不仅看了不少的大夫,而且还去找了巫师,但都没有效果。她家原本算不错的,在县里有宅子有铺子,在城外也有地,但为了给阿智看病,两间铺子都卖掉了,地也卖了一半。亲戚们过来,都隐晦地劝他们不如放弃好了。
家里生病的又不会立刻死的孩子,往秦岭一扔,绝对是回不来的。
但董兰娘怎么舍得?
这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好在阿智的父亲也舍不得,两人说好再去给阿智找一次大夫,若是还治不好,便算了。这辈子就守着这样的儿子过吧,也不再强求什么。反正有他们在,就有阿智一口饭吃。
只是可怜阿智,原本很活泼的孩子,现在被自卑极了,每日只躲在房间里,性格也变得孤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