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的严雪文从袍袖下给她递过来一个小荷包,悄声说:“注意点儿,不要御前失仪。闻闻这个。”
徐清麦用宽大的袖子遮着,闻了一下荷包,一股清凉的气息立刻顺着鼻腔冲到了脑门,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多谢。”她赶紧道谢。
这可是好东西。
严雪文泛起微笑:“你第一次来参加这样的朝贺盛典,没经验,等以后就知道自己要准备了。不过,也快结束了。”
果不其然,贺表终于宣读完了。
在欣赏了一阵礼乐之后,徐清麦被慷慨激昂的《秦王破阵乐》给振奋了精神,然后就开始听最新的宣读。
“朕遐观方册,历选前王,大道既隐,至公斯革……可改武德十年为贞观元年。”
贞观!
徐清麦和周自衡都猛地抬起了头,两人的眼神在人群中交汇了一瞬,都能理解彼此之间没有说出口的心境。
是感慨,是欣喜,是震撼。
李世民端坐在龙椅之上,眼中带着微微的笑意。
他终于迎来了他的时代。
而远处,太阳已经高高升起,照耀在太极宫的屋脊之上,所有的阴霾如雪一般消融。
新的一年开始了。
……
兴道坊,周宅。
柳氏看着不远处正在和自己两个女儿一起玩过家家的周天涯,忍不住对夏妈妈抱怨道:“别人家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十三郎这家里倒好,一个个的都往外跑,连过年也都不停歇。”
原本按照习俗,子女肯定是要和父母一起守岁的,且元日一大早也需要祭祖。但是周家,周礼、周自衡与徐清麦都是朝臣,自然是要先顾着朝廷那边。
所以两人只在元日的晚上回来吃了个饭,住都没住就回到了布政坊。因为休沐的七天也没法闲着,得去各位上官以及同僚家中拜年,还有大量的应酬需要参加。光是周自衡收到的邀约就不下二十封,把他剖成两半也去不了那么多。
他索性学魏徵,那些饮酒享乐的应酬全都推掉,只和徐清麦去了相熟的比如魏徵、房玄龄、李孝恭还有萧瑀、崔善为等人的府上拜访,饶是如此,也忙得团团转。
而徐清麦,自有一众太医院的人需要去拜年,巢明、钱浏阳、严雪文、欧阳太医等等。
这不,来兴道坊用了个早膳,还没坐稳,立刻又被一家府上给叫了出去,惹得柳氏十分不满。
夏妈妈笑道:“那可是任国公府呢,其他人想要登门还登不了呢。”
柳氏一想,这也对。最起码她的夫人交际圈里还没有能够登上国公府门的,而自家儿媳妇别说出入这些府邸了,就算是出入后宫也都是串门一样。
这让她在那些闺中密友面前极有面子。
但若说柳氏因此就很满意徐清麦倒也未必,她经常会嫌弃徐清麦太忙,不能好好的顾家。
这会儿又提起来这事了:“再过一两个月,十三郎就又要回江南了,徐氏可去不了。妈妈你看,咱要不要再府里寻摸一点,挑几个漂亮丫头送去照顾十三郎?总不能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吧?”
那她的十三郎多可怜呐!
夏妈妈心一颤,连忙道:“您别自作主张……”
柳氏不高兴了:“我是他娘!给他两个丫头怎么就算作自作主张了?”
“奴不是这个意思。”夏妈妈连忙道,“您看十三郎如今,自己可有主意了,老奴是觉得,这些事情您得先和他商量商量,别到时候反倒是惹了他不高兴。”
柳氏本想说他敢和父母不高兴?但一想自从之前被送到江南后,十三郎便和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家中冷淡了不少,几乎不再和他那么些兄弟姐妹们一起,想必是还存着气。
那这件事情的确要先看看他的想法。
她叹了一句:“知道了。”
柳氏只能暂时将这个想法收起来,她看着不远处的周天涯,嘀咕道:“一个女孩儿怎么能行?得多生几个才可以。”
丰邑坊里,安氏也表示了同样的担忧。
她将徐清麦与徐二娘拉入到房间里,对徐清麦道:“你真不与十三郎一起回江南?”
“我倒是想,”徐清麦有些惆怅,苦笑道,“但太医院实在是脱不开身。”
“那……”安氏看了看屋外,压低声音,“你也不怕十三郎独自一人在江南,会被其他狐媚子给迷了眼?要真发生了,你可得哭了。”
这样的事情可不少。
徐清麦听了后挑起眉来:“他敢!”
“哎哟我的儿,”安氏操碎了心,“他有什么敢不敢的,这男人孤身一人在外,怎么能受得了那份苦?”
徐清麦轻哼一声:“那正好,和离好了,反正现在朝廷鼓励再嫁,这不挺好?”
安氏听了她的话简直要昏厥过去了。
徐二娘看了看安氏,然后又看了看徐清麦,选择了劝自己的娘:“行了,他们小俩口自己心里肯定想清楚了,您在这儿凑合个什么劲呢。您去厨房看看,我和四娘说会子话。”
安氏极听自己这个大女儿的,一拍腿:“对,我得去厨房看着去,可别烧锅了。”
她急匆匆的走,剩下徐清麦和徐二娘在房间里。
徐清麦有点尴尬,自己这二姐今日的确是对待她和往常没有二样,但她的心情总是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