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处于权力阶层之中但又还没触及到核心,所以,既不知道昨日的封赏,也不知道他是被陛下召回的长安。否则,早自己端着酒盏过来叙旧了。
就是这么的现实。
周自衡把茶杯递了过去和史文清的酒盏碰了一下:“至于司农寺,我待着也挺好,就暂时不换了。”
史文清:“你还真种田种上瘾了啊?江南就这般好?真不想回长安了?”
“种田挺好。”周自衡很谦逊,“至于江南,哪能和长安比?不过是求个安稳罢了。”
史文清打量他,将他的谦虚视为了示弱。
他从隔壁特意过来,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之前与周十三郎待一起,因自己容貌普通,对方容貌出色,每次出去都要被他给压一头,这让史文清无比的气恼。大家出身一样,文才也都差不多,凭什么?
所以当周十三看上了一个市井女,和家里闹翻的时候他在一旁唆使着出了不少馊主意。果然,周十三虽然如愿以偿但也成功的被贬到了江南。
他隐蔽的看了一下徐清麦,心中却又燃起嫉妒之情……明明当时是他先看上这个沽酒娘子,却没想到这不知好歹的女人理都没理他,却为了周十三要死要活。而如今,还依然如此花容月貌……
不过,再美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丰邑坊出来的。如今他已经和范阳卢氏的一位旁支娘子订下亲事,又马上要去中书省,这才是正儿八经的走上人生巅峰!
史文清只觉得心中多年的憋屈已经在今日一扫而空,神清气爽。
“与我去和裴郎君喝一杯酒吧。”他对周自衡道,“他是司空裴寂之孙,和他打好关系,以后你想要调出司农寺还不是裴司空一句话的事情?”
周自衡先谢过他,然后断然拒绝:“今日实在是不便,我就不去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史文清眉毛一皱,本来还觉得他有点不识抬举了。但转念一想,在周自衡走后,自己好不容易才和裴五郎混熟,攀上了关系,如今又巴巴的把他介绍过去干什么?也是傻。
当即,他也不再劝,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道:“你可想好了啊,我估计你在长安也待不了多久,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周自衡举起茶杯一饮而尽,朝他示意了一下,言下之意就是送客。
史文清没好气的出了雅间,拐到了隔壁,泛起有点谄媚的笑容:“周十三带着他那新娶的妻子和小孩在呢,的确是不方便。”
裴五郎一笑,虽然心中有些不爽,但也没怎么在意:“行了,人家现在是从江南回来探亲,的确是没什么时间再和咱们在一起玩,何必强求。”
“也是,都不是一路人了,强求也没意义。”有其他郎君笑起来,显然领会到了裴五郎言语中的意思。
裴五郎喝了会子酒,不知怎的,心里一直都放不下,老觉得周自衡从江南回来领功一事有点蹊跷。多大的功,需要专程召回来领?
也怪他,当时听到祖父说起的时候没有细问。
一想,裴五郎悄悄的召来仆佣,附在耳边对他说了几句。
另一边。
徐清麦在史文清走了之后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你俩倒是成为了同僚,不知道他明天看到你会是什么表情?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周自衡喊冤:“我若是告诉他我成了右补阙,那他肯定觉得我吹牛都不打草稿,又要解释半天,何必呢?”
徐清麦怀疑的看着他。
真的是这样吗?真的不是出于自己的恶趣味,想要在明天看看史文清的反应吗?
周自衡真诚的看向她:“比珍珠还真。”
她想起一件事情,看其他人都避在窗边津津有味的看街景,轻描淡写的道:“那个史文清,曾经还来言语骚扰过徐四娘。当然,没得到回应。”
事实上,徐四娘害怕极了,当时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去酒坊。
后来,才有了她和周纯的事情。
周自衡瞪大眼睛,想起史文清刚进来时打量徐清麦的眼神,顿时生出厌恶:“早知道就不对他那么客气了。”
“可以了。”徐清麦笑眯眯的拿起周天涯手中的小金稞子,对她道:“今天这顿饭,算是你那位史叔叔请的,大家想吃什么,尽管点。”
周自衡也笑了出来:“对,随便点。”
点倒是点了很多,但大家最想念的还是之前周家的饭菜。
刘若贤看着自家师公:“还是酸菜鱼最好吃。”
杨思鲁默默的在旁边道:“红烧肉,红烧肉最好。”
莫惊春摸了摸鼻子,他来得最晚,没在老师家吃过几次饭,但也同样印象深刻:“我最喜欢吃蟹黄汤包。”
将那个软乎乎的包子戳个小口,将喝了里面鲜美至极的汤,再吃一口混合了麦皮和蟹肉馅料的包子,简直是人间至味。
徐清麦讶异的看向他:“你倒是会吃的。”
周自衡哈哈大笑:“这有什么难的?等搬了家,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一行人吃饱喝足之后,随喜想要去结账,但是很快就上来了,对周自衡说道:“郎君,掌柜的说裴五郎吩咐,咱们的账已经挂在他头上了。”
随喜忿忿不平:怎么的?是觉得他们吃不起吗?
周自衡挑起眉:“既如此,白吃了一顿,也挺好。”
他隐隐猜出了裴五郎的心思,这人倒是比史文清要聪明。
从食肆出来后,原本他们还想着要去西市再转转,康有德的铺子在那边,之前他在信中写了自家商行在洛阳与长安的地址,让他们到了后务必要与他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