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宅里,不仅仅是柳氏,原本在平康坊里的周义,还有刚从光禄寺回来的周礼以及孔氏都聚在了二房的正院里,憋了一肚子的疑问。
尤其是柳氏。
她围着徐清麦转来转去,眼神中充满了狐疑,怎么也想不通这个从丰邑坊出来的市井平民怎么就忽然成了神医。徐清麦笑眯眯的,也不恼,就坦坦荡荡的任由她看。
周自衡连忙将柳氏拉住,让她坐在位置上,免得徐清麦不自在。
“母亲,你别转来转去,看得我眼晕。”
“你眼晕我还头晕呢?徐四娘,你快和我说说……”柳氏本来还想说什么,但听得周礼轻轻咳嗽了一声。
周礼不悦的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弟媳妇,淡淡道:“先让十三郎讲。”
这个柳氏,真是搞不清楚状况,现在的重点是徐四娘吗?她估计也是沾了十三郎的光所以才被皇后召见的——周礼刚回家,还不知道内侍来传口谕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柳氏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下了,坐在了位置上,她还是有点怕自己这个大伯的。毕竟,整个周家都是靠他在撑着。
坐下来之后她又狠狠的剜了周义一眼。
周义一头雾水:……他怎么了他?他不过就是去平康坊听了个曲儿而已,最近可没惹着她。
这母老虎!
周礼开口问周自衡道:“你细说说,皇上召你前去都说了些什么?”
这也是周自衡意料之中的,他捡能说的说了,轻描淡写的道:“陛下无非就是问了江南农事现在的情况,然后屯田里的一些情况……”
周礼听了后有些失望:“那陛下有没有说对你的封赏?”
有江东犁还有润州屯大丰收在前,又将人特意召到长安来,那肯定是要封赏的,这才是周礼关注的重心。
周自衡自然不会说李世民问过他要不要去六部然后被自己拒绝了,他只是摇了摇头:“封赏一事,顺其自然吧,陛下自然会有决断。做臣子的总不能主动去讨要。”
周礼叹了口气:“也是。”
他的心情其实很复杂,既想让自己的这个侄子能获得不错的封赏,得到个好的职位,让周家能够回到之前春风得意的位置上去。但又不想让他的职位太好,压过自己这个伯父的风头。
所以,在知道皇帝似乎对十三郎也不是很重视的时候,周礼既失落又松了口气。
而周义只是笑呵呵的,反正他这儿子不管是得到什么封赏,都比他这个老子强,这就行了。出去和人喝酒也有面儿。
柳氏在旁边等了那么久,见两人似乎说完话了,急不可耐的看向徐清麦:“好了,快说说,长孙皇后和你说了什么?那内侍为何叫你徐神医,是不是他们搞错了?”
周礼倏地看过去,惊讶的问:“神医?”
柳氏:……敢情你是不知道啊!
周礼显然想得更多一些,他脸色严峻,沉声道:“是不是宫中搞错了,徐氏,欺君可是大罪!”
“伯父说什么呢!”周自衡立刻道,神情也变淡了,“我们刚从江南回来才几天,怎么就欺君了?这罪名可不是随便能说的。”
他环视了一圈众人,带着点骄傲以及恶趣味,重新对大家介绍徐清麦:“四娘在我们去江南的路上遇到了一位胡僧,拜在他门下学习了医术。没想到,四娘是个学医的天才,在江南治好了不少的病人,便被人冠了个神医的称号。”
语气中一副与有荣焉的意味。
徐清麦含笑道:“不过是小小的名气罢了,只是不知为何竟然从江南传到了长安。”
她配合周自衡,一唱一和。
两人都很期待这些原来看不起徐四娘的人如今的反应,也算是为之前那个在后院中抑郁了几年的女子小小出一口恶气。
果然,这个消息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让堂中众人都瞪大了眼睛,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嗓音。
“你是说,徐四娘……”柳氏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神情飘忽,“她还真成神医了?”
周自衡含笑的点点头,顺便再附送了一个消息:“我们接到赵郡王的帖子,也是由于四娘曾经救下了赵郡王府上的大郎君李崇义!”
“赵郡王!”周礼震动。
赵郡王现在虽然没有了实权,但可是宗正卿,在宗室中地位极高,而且他向来行事谨慎,很少与朝臣结交,更是很少邀请朝臣去他家赴宴。
孔氏急急的问:“那今日皇后召你过去可是想要请你去看诊?”
给皇后看诊哎!
徐清麦道:“倒也没有看诊,不过最后陛下说,若是日后宫中有召,还是要去的。”
“那是当然。”孔氏连连点头道。
柳氏看着周礼与孔氏震惊的表情,心里只觉得十分爽,但她心里又堵着一口气,看着周自衡与徐清麦重重的哼一声,嘲讽道:“敢情我这当母亲的,倒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了。”
周义也放下茶杯:“十三郎,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他觉得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周自衡忙道:“父亲,我们才回来两天,连兰苑都还没完全的收拾出来呢,更何况这些事情。况且,您让我们怎么主动说,岂不是成了自吹自擂?”
周义一想,也是。
他向来最好糊弄,也懒得多想,既然儿子解释了,他便将此事放一边去了。
徐清麦盈盈的对两人拜了一拜:“陛下让四娘精进医术,等候听召,所以四娘日后恐怕便没有多少时间在家中侍奉二老了,得经常出去为人诊病积攒一些经验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