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郎君垂下眼,眼珠子不停地转动:“我并不是想要把她扔下去,我只是……”
他支吾了半天,却因为过于仓促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
“你骗谁呢!”许昂大叫起来,“你不想着把她给扔到水里你把她扎麻袋里?把他扭送到官府去,上刑!看他讲不讲实话!”
其余人也都冷笑起来。
那两位僧侣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如果去官府,贫僧愿意前往作证。”
许昂看了一眼周自衡,有些看他不顺眼,但也嘟囔了一句:“我也愿意。”
这时候,徐清麦站了起来,周自衡转过身去问她:“如何?”
所有人都看向她。
徐清麦面色有些凝重,摇了摇头:“不太好,呼吸微弱,发高烧,咽喉红肿,舌苔白,而且脉象也有点奇怪,高度怀疑是肺炎。”
儿童肺炎,来势汹汹,不是什么小病。
管事悬着一颗心问:“能治吗?”
他可不想这船上出人命。
“只能尽量试试。”徐清麦也不敢打包票。
这时候刘若贤已经抱着毛巾和临时找的几件衣服匆匆赶过来了,徐清麦接过来。管事连忙指了指里面的小房间,让她们把那孩子抱进去先换衣服,又让下人去煮了姜汤来。
周自衡将头转向那易郎君,继续刚才的话题:“那小姑娘不知是你从哪里绑来,结果因为她生病了,你们觉得带着她是个累赘,便想把她扔到水里,一了百了,是不是?”
人贩子这样的恶行恶事,后世的案卷与电影里常见。
可能被他说中了,易郎君一改之前的疯狂,开始采取闭口不语的策略,一句话也不说,向那沉默的老妪看齐。
管事重重的哼了一声:“既如此,那明日靠岸洛阳后,便只能将你移交给官府了。”
这时候,忽然听得内室传来一阵短促而惊讶的尖叫声。
周自衡立刻掠了过去:“怎么了?”
“别进来!”徐清麦喝止他,“没什么事。”
周自衡狐疑的在门前止住脚步,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哈!”原本沉默不语的易郎君似乎想到了什么,发出一阵奇怪的大笑,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狠狠的道,“没想到吧?她是个怪物!
“她就是个小怪物!
“她长了一条尾巴!”
场中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内室里,徐清麦看着从那小姑娘的骶尾部上突兀长出来的那条大概六七厘米的“小尾巴”,叹了口气,神色复杂。
刘若贤捂着嘴,刚才那声惊呼便是她发出来的。
她们刚才替这个小女孩换衣服,擦拭身体,待把她翻过来后一眼就发现了她的这条小尾巴。
徐清麦自然知道这不过是赘生物,或者返祖现象,很少见。但想也知道,这种现象在古代恐怕会被视为某种奇观甚至是不详。所以刚才她反应过来易郎君要讲什么,本来想让周自衡让他住嘴的,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易郎君环视一下众人惊讶与嫌弃、厌恶、好奇交织在一起的表情,嘴角翘了起来,语气恶毒的道:“这样的一个小怪物,难道不应该被扔到水里溺死吗?!
“怪物!她本来就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间!”
大家被这个忽如其来的转折给冲击到了,一时半会儿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许昂啧啧两声,好奇的朝内室张望,恨不得自己有透视眼:“这世界上真有长尾巴的人啊?”
“她不是人,是小怪物。”易郎君的眼睛就像是毒蛇一样,阴沉的声音嘶嘶作响,纠正他的话。
周自衡挑起眉,刚想要让他别在这儿带节奏为自己脱身,便看到徐清麦从内室跨步走到了他面前,俯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
“她不是怪物,只是生病了。只要做个简单的切除术,就和正常人一模一样。”
易郎君瞪着她:“正常人会长尾巴吗?”
“天生异相罢了。”徐清麦面色不改,“仓颉造字,古传仓颉有四目,乃重瞳之相,难道你的意思是仓颉也是怪物?”
她又朝着那两位僧侣指了指,道:“相传佛祖双耳垂肩,也与正常人不一般,难道你觉得佛祖也是怪物?”
“阿弥陀佛。”两位僧侣忙道,“佛祖有三十二相,皆与凡人不同。”
徐清麦抱歉的朝他们笑了笑。
易郎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从地上爬起来就想要朝着徐清麦冲过去但很快就被两边的护卫又给箍住了:“你颠倒黑白……”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自衡用剑柄给压住了脸颊,再也不能开口。
“给我老实点儿!”周自衡冷冷的道,然后转向管事,“既然他谋杀那小姑娘在前,而且可能还涉及到拍花子,还是等明日就扭送他去洛阳城里吧。”
“哎,哎。”管事连忙应下,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望了一眼易郎君,不屑的道,“徐娘子可是神医,她说那女童是生病了那自然就是生病了,轮得到你在这里吵闹?”又示意两边的护卫先将他拉下去,等明日让官府再来定夺。
这时候,围观的许昂的祖母忽然惊喜的道:“徐娘子?可是在姑苏为人金针拨障的徐娘子?”
徐清麦一愣:“的确是。”
许老太太哎呦一声,一脸欣喜:“老身在姑苏的亲友写信来,提到了徐娘子的医术,说是当世女菩萨。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