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原本替刘若贤定过一门娃娃亲,男方比她大一岁,家中不算望族,但也是耕读之家,家世清白,两家极为熟悉,知根知底,杨氏对这门亲事满意极了。可惜两年前,因反对辅公祏叛唐,在外不满出声,被叛军杀了满门。
刘若贤的亲事就此沉寂了下来。
杨氏认为如今两年已经过去了,也该走出阴影,开始慢慢的给她再相看一门亲事了。
她对着女儿苦口婆心:“你以往抛头露面我并不阻拦,但如今若是要议亲,还需得贞静一些才好。不然,又有哪家高门大户的好郎君愿意娶你呢?”
“不娶就不娶嘛……”刘若贤漫不经心的道,看到自家娘亲的脸色变了,立刻改口:“娘,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您看看徐娘子,不也是嫁给了周录事吗?难道她现在过得就不好不幸福?”
杨氏语塞了,半晌才气恼的道:“你能有徐娘子这般厉害吗?”
她藏在心里没说的是,徐娘子的医术虽然了得,但血呼啦碴的也挺让人生畏,这世间如周录事一般对此毫无芥蒂的开明男人能有多少呢?
总之,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变成这样。
当神医被人尊着敬着固然好,但在一切未知的前提下,选择另外一条稳妥的路不是会更好吗?
刘若贤不开心了。
刘守仁开口道:“行了,若贤想要学医术也是好的。如今这世道,女子有一门傍身的技艺,嫁人之后才能在夫家立得住,有底气。再说,我们刘家本来就是出身杏林,若是议亲时嫌弃这一点的话,那又何苦议这门亲?
“若贤年岁也不大,慢慢找就是。”
杨氏听了之后也不再说话了。
刘守仁又转头对刘若贤说道:“拜师之事等后续再提吧。我看周家最近繁忙,也别给人家惹麻烦。徐大夫既然喜欢你,你多跟她亲近亲近,也给她帮帮忙。”
刘若贤听了后这才乖乖的点头称是。
刘守仁其实心中颇为酸涩:哎,若不是自己有晕血症,他早就想拜徐娘子为师了!
……
徐清麦和周自衡这几日的确是很繁忙。
徐清麦忙着建立手工皂作坊,东山渡的院子已经清理好,冯婶子和齐玉也住了进去。为了安全着想,周自衡从康有德那里借了两个年轻伙计带了一条狗住在了外围,然后快马加鞭的开始找靠谱的护卫。
康有德自然爽快答应,借这个机会又来周家蹭了一顿饭之后终于依依不舍的动身回长安了。
临行前,他对周自衡意味深长的道:“周贤弟,或许下次再见,就是在长安了。”
以周十三郎的本事,想必他很快就能在长安城中见到他。
周自衡一愣,然后笑道:“借君吉言。”
康有德走了之后一两天,手工皂作坊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开工。
徐清麦从善堂中找了三四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约定让他们每日去手工作坊做杂役,一天给十文,孩子们很高兴。当时卖房子的牙人也给他们从东山渡上找了几个勤劳能干的妇人前来当雇工。
当时她还觉得给十文是不是少了点儿,想加到十五文左右。
周自衡摇头:“就给这个数。”
首先,他们干的活计很轻松,而且还包一日两餐,如果提高工钱那其他雇工的工钱肯定也要加。其次,如果给的钱多了,这样的好事恐怕就轮不到这些孩子了。
徐清麦一想也是,虽然自己是秉持着帮人的心态,但不能搞得像是施舍,对那些孩子的成长也不利。
康有德一走,周自衡也等不及作坊开工,就需要立刻把自己的工作重心转移到本职工作上了。不仅之前浸种的秧苗要出了,而且他们制作的一个秘密武器也完工了。
从东山渡口往西走大概四公里左右,是屯监赵卓在城外的庄子。
周自衡下了马,杨思鲁正在门口等他。
“怎么样了?”周自衡兴奋的问道。
杨思鲁:“您到里面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大步走向庄内,在被围起来的一块空地上看到了早已经在那儿守候的赵卓,以及从甲字屯请过来的那位屯户齐武——自己改良了犁的那位。
齐武有些惴惴不安。
自从上次周录事在自己家里看到自己胡乱改的犁之后,过了两日就把他给召到了这里,周录事让自己安心的在这里造犁,还给了他一堆图纸。
“只要你能把这东西造出来,造成图纸上的这个样子,就是大功一件,可以上达天听的那种!”
齐武至今记得周录事当时对自己说的话。
他问:“那小的的地怎么办?”
周录事哈哈一笑:“放心,你的犁足以让你不再当屯户,以后不必自己耕地!”
齐武似懂非懂,只知道自己好像折腾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又知道这是屯监的庄子后,便也一咬牙,安心在这里住下,开始照着周自衡的图纸继续改良犁。
成熟的江东犁长什么样子周自衡自然是清楚的,他可以信手就画出来。但它由十一个部位组成,每一个部位如何连接,尺寸如何这些都需要琢磨调整。
齐武这段时间干的就是这个活儿。
他和赵卓怕消息外泄被朱十安与陈琰知道,便选了赵卓名下的农庄,将齐武调来。今日周自衡终于收到了庄子上传来的消息,江东犁制成了,这才匆匆的赶了过来。
赵卓见到他,兴奋得直搓手,指着空地中间安静躺在那儿崭新的犁:“你看看,可是这样?”
赵卓不懂农事,但他看这犁就觉得靠谱。
周自衡围着犁转了两圈,又蹲下来仔细的查看了各个部件,脸上露出笑容:“应该就是如此!”
赵卓急了:“你别应该呀,到底可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