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母子也是真定人。
自从何苒来到金陵,这对母子便不对劲,有一次他回到家里,这对母子正在屋里窃窃私语,见他回来便立刻不说了。
原来如此,他们竟然是何苒的家里人!
可是显然,何苒不认他们,好端端的家里人为什么会不认?
还用说吗?一定是恩怨。
而且还是这母子俩做过对不起何苒的事。
呵呵。
余老头知道,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机缘,用好了,抓住了,余生吃香喝辣,面子里子全都有;抓不住,那他就是那阴沟里钻出来的老鼠,只有被拍死的份。
在绝对的强权面前,他这样的混混,连蝼蚁都比不上。
余老头站起身,走到何老夫人面前,何老夫人吓了一跳,本能地把身子往后缩:“你过来干啥,你快滚开!”
余老头冷笑:“刘阿花,你这说的什么话,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咱们在一个被窝里睡了两年呢。”
何老夫人一怔:“什么刘阿花,你喝多了?”
她能嫁到何家,娘家当然也不会太差,她爹好歹也是个秀才,怎么会给她取刘阿花这种名字呢。
她闺名叫似玉,如花似玉的似玉。
余老头冷哼一声:“你装什么装,你不就是刘阿花吗?你儿子把你典给我时立了字据,白纸黑字写的就是刘阿花。”
何老夫人又惊又怒,老三把她抵给余老头时还立了字据?
这怎么可以?
这不就是被人抓了把柄吗?
老太爷死了多少年,她就守了多少年,她还想让何苒在她百年之后,给她立个节烈祠呢。
她是要做节妇烈女呢,怎么能有被典卖的字据呢,不行!
何老夫人看向何三老爷,托余老头的福,祁红担心余老头打人时看不清楚,特意在窗外挂了一只马灯,虽然隔着窗纸,但是屋里被照得亮堂堂的,何老夫人能够清楚看到何三老爷的脸。
鼻青脸肿,还有已经干涸的鼻血。
“你立字据了?”何老夫人问道。
何三老爷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不立不行,都得立,这是规矩。”
“什么规矩?你疯了傻了,谁让你立这种字据的,你这个不孝子,王八旦!我打死你!”
何老夫人扑上去,朝着何三老爷又抓又打,何三老爷那原本就惨不忍睹的脸,瞬间便又添了几道血痕。
“你别打了,我虽然立了字据,可我写的是刘阿花,没写你的真名,是假名字,是假名字!”
第376章 卖身契
何老夫人闻言大喜,抱着何三老爷那颗惨不忍睹的脑袋落下泪来:“儿啊,多亏你机灵,否则为娘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余老头不屑,好像你跳进长江就能洗清一样?就你这样的,跳进哪里都洗不清。
“咳咳!”余老头清清嗓子,“先别高兴得太早,何老三,你虽然在字据上写的是刘阿花,可是落款却是你自己的真名实姓,对了,还按了手印。我且问你,你说刘阿花是假名字,那她就不是你老娘了,那她是谁?你家的婆子?有卖身契吗?你老婆?有婚书吗?拿不出来是吧,那你就是拐带良家子,何老三,藏得挺深啊,老子我都走眼了,原来你还是个拐子啊,还是专拐良家子的拐子!”
何老夫人和何三老爷全都怔住,几个意思,怎么三言两语就变成拐子了?
何老夫人嫌弃地推开何三老爷的脑袋,她宁可生块叉烧也不想承认这个蠢货是她生的。
他知道给她改名叫刘阿花,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也编个假名字呢?
其实吧,何老夫人还真是冤枉何三老爷了。
典卖亲娘又不是光彩的事,何三老爷如果可以,恨不得自己叫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就是不想用自己的真名。
可是他不敢啊,他在赌坊里借银子时用的是真名,没办法,赌坊什么人没见过,不用真名根本就不会把银子借给他,一边让他写欠条,一边已经让人去他家附近把他查了个底掉。
借条是真名,典卖老娘的字据当然要和借条一致,必须是真名。
何三老爷被余老头问得张口结舌,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如果他说刘阿花不是他亲娘,那他就是拐子,如果他说刘阿花是他亲娘,那么何老夫人就是刘阿花,就是余老头的暖床婢。
典期三年,现在才两年,余老头还有对刘阿花的支配权。
何三老爷可不想当拐子,这年头的律法,对拐子的惩处非常严厉,搞不好还会掉脑袋,除非让何老夫人自认刘阿花,再和他签一份卖身契。
这样一来,那什么典卖亲娘的污名便可彻底洗去,而他,只不过是在手头拮据时卖了一个仆妇而已。
就连那些名门世家,也免不了会发卖奴仆,他卖几个丫鬟婆子,这不是很正常吗?
不得不说,余老头短短几句话,就给何三老爷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他真是糊涂啊,说什么亲娘啊,他就应该从一开始就说这是仆妇,是他从京城带来的使唤婆子!
衙门的户籍上只有名字,哪怕是老何家的族谱,也是只有名字,没有画像,又没有真定的亲戚指认,谁能证明何老夫人不是刘阿花,刘阿花不是他家仆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