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练武之人,听觉灵敏,他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他是故意这样说的,果然奏效。
路过晋阳时,武骥想起上次他从晋阳带回去的绣品,母亲很喜欢。
后来何书桥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是武骥公子来过善堂。
何淑婷打个激灵,看向何书铭的目光像是淬了毒。
这时,他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却见拉车的马正在烦躁地跺着蹄子。
真当他在巷子口就是在玩吗?
他之所以坐马车进城,就是不想被巡城的兵士认出来,现在同样如此,他不想在城里闹出动静,他转身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把短刀。
“何淑婷,你连半分骨肉亲情都不顾了吗?我看你是跟着何苒学坏了,你……”
没等何书铭把话说完,何书婷连忙说道:“好,我跟你去。”
武骥看一眼被他制住的少女,淡淡说道:“没事。”
武骥点头:“今天就走。”
他娘和王媒婆是死仇!
他姥姥就是被王媒婆忽悠,把如花似玉的小姨嫁给了一个赌鬼的,小姨生的小表妹还没满月,就让那个死赌鬼给卖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扯过藏在几个包袱堆里的人。
何书铭额角现出青筋,环境太能改变人了,现在的何淑婷从骨子里透着市井小民的伧俗,也就只能配得上那什么苟大户家的病秧子了。
这里虽然不是闹市,可也不是荒郊野外,何淑婷在决定杀死何书铭的那一刻,便已经留意到四周的动静。
何书铭带何淑婷去的地方是王媒婆的家,王媒婆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他把何淑婷带过去,苟大户就会亲自过来验货。
读书人,她不配。
她平时做的绣活,有些是平阳惊鸿楼的,也有一些就是这家绣坊的。
他还记得那家绣坊的地址,于是他便进城来这里,给母亲选了礼物。
没等何书铭把话说完,何淑婷拔腿就跑。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十四岁那年,阎大舅和阎舅母嘴里说着让她在外家多住几天,可却带来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就是媒婆,她们上下打量她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件货物。
不认家族,不敬兄长,大逆不道,胆大包天!
这时,有人从绣坊的后门里出来,对那两名仆从说道:“两位,天气热,进来喝碗绿豆汤吧,在井水里汲了两个时辰,透心凉。”
何淑婷一步一步走向何书铭,眼中的坚定一寸寸瓦解,最终被怯懦代替。
武骥先上了马车,正要让仆从把东西递上来,便感觉到马车里有人。
何淑婷扭头瞪着何书铭:“你要带我见媒婆?”
何书铭一脸嫌弃:“这地方看着就脏,我们现在虽然落魄了,可也不能失了体面。”
晋阳不是小地方,而他来晋阳并没有向何苒提前报备,此地不能久留,免得落人话柄。
他是奉父亲之命,到京城给昭王和何苒送礼的,没有名目,就是礼尚往来,让世人知道,他们两家是盟友,关系好得很。
何书铭在心中冷笑,他早就看出来了,何淑婷很怕他当众说出何苒的名字。
武骥可怜她了。
何淑婷吓得魂不附体,但是她认出了武骥。
车马式:“好啊,你们快去,记得给我端一碗啊。”
现在又是何淑婷。
何书铭忽然就不想追了,当然,他也跑不动了。
天气炎热,巷子里没有人,何淑婷飞快地跑进绣坊的后巷,那里停着一驾宽大的马车。
马车徐徐前行,最后停在绣坊正门。
何淑婷:“要不咱们去晋风轩,听说晋阳的文人雅士都喜欢去那里,我早就想去见识了,大哥你请我吧。”
他娘说了,王媒婆不干好事。
藏在怀里的剪刀沉甸甸的,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何书铭勃然大怒!
上一次何书桥也是这样从他面前逃走的,这是把他当猴耍呢。
而且,与此同时,他还闻到了血腥味。
他的眼珠子骨碌碌乱转,想起他娘和王媒婆吵架时说的那些话。
不只是胸膛,还有脖子、手臂、肩膀,没有章法,胡乱、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