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曾福脸上的不情愿,汤公公语重心长:“好孩子,你先在大经寺住下,这种大寺院都不会马上就给弟子受诫,你先剃度,过个一两年,若是我没事,便去接你,你到时蓄发便是。
若是我不在了,你就留在大经寺,正式受诫。
大经寺是名刹大寺,你在那里,虽然青灯古佛,可却能平安终老。”
曾福知道表舅已经心存死志了,表舅说过,齐王做过很多见不得人的事,表舅虽然没有经手,但却是知情人。
若是齐王不当皇帝倒也罢了,一旦他决定登基,就不会给自己留下麻烦。
齐王会在登基之前,把过去的那些不堪全部抹去。
曾福心中悲苦,抱住表舅,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他没有亲娘,有亲爹可也像没有一样,在他心里,他只有表舅这一个亲人。
曾福自幼在王府长大,现在又进了宫,他懂得轻重,也知道以一己之力改变不了什么。
这就是命。
汤公公对他说道:“接下来,我会给你多安排差使,让别人习惯你一连出去几日,过不了多久,那些人就会习惯。
胡老板说了,下月初有船过江,你准备着吧。”
曾福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表舅什么都给他准备好了,他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生病不害怕不露馅。
曾福想起了元小冬,他唯一的朋友。
“表舅,我能带一个朋友一起走吗?”
汤公公一怔:“什么朋友?”
曾福:“元小冬,我和您说过,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汤公公叹了口气,他知道元小冬,那孩子的处境还不如他们呢。
“他怎么能走?他的命是和皇上的命连在一起的。”
汤公公继续叹息,若是以前,元小冬这样的身份,那就是达官显贵们上赶着巴结,可是现在,谁还敢靠近他,也就是自家这个傻外甥会和他结交。
外甥虽然机灵,可是太傻太单纯,必须要送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汤公公也知道,曾福只有元小冬这一个朋友。
他摇摇头:“不行,带上他风险太大了。”
曾福拉着他的衣袖:“小冬想回京城,他干爹还在京城,他想给干爹养老送终。”
说到这里,曾福又哭了。
他也想给表舅养老送终。
在来金陵之前,他以为这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表舅对他好,他也想好好孝敬表舅。
可是现在,显然是不行了。
看他又哭了,汤公公便猜到外甥在想什么了。
“你这个痴儿,你到了大经寺,就替表舅多拜拜菩萨,说不定菩萨看你这么孝顺,就会保佑表舅平安渡过这一劫呢,到那时,咱们爷俩儿还能重聚,我还等你给我养老送终呢。”
曾福破涕为笑,又想起了好朋友元小冬:“那小冬怎么办?”
汤公公想到那个和自己外甥差不多大的孩子,忍不下心再说出拒绝的话了。
“算了,明天我去问问胡老板吧,若是他说能多带一个人,那就带上,若是他说不行,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曾福小鸡啄米般拼命点头,菩萨保佑,让胡老板同意吧。
次日,汤公公去见了胡老板。
他和胡老板见面的地方在金陵城最大的茶楼里。
汤公公是这里的常客,当然,他来这里是不用花钱的,商贾们上赶着给他付帐。
看到汤公公来了,掌柜亲自出来接待,满脸堆笑。
“汤爷,您来了,快里面请。”
汤公公问道:“胡老板来了吗?”
“来了来了,您跟我来。”
掌柜亲自带路,显然是胡老板提前就交待好的。
汤公公默默叹息,这位胡老板无利不起早,为了让他把曾福带走,汤公公可是给了胡老板不少好处,现在要多带一个人,胡老板肯定又会提出新的条件,但愿那条件不要太过苛刻。
果然和汤公公猜得差不多,胡老板果然又提出了条件。
并且,他告诉汤公公,只要是半大孩子或者小孩子,多几个也无妨,让他们穿上船工的衣裳,哪怕被查,也不会被当成细作或者钦犯,顶多就是带去做上一阵子苦力,毕竟年纪小嘛,谁家会让这种毛孩子当奸细的。
胡老板的话,让汤公公燃起了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