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喝上几坛酒,还是见一见爱人,甚至与朋友聊上一聊,都是自由。
可为什么脚挪不动?
为什么她的心跳加速,血液流动仿佛变得清晰,连带着骨子里面的东西都在叫嚣、愤怒。
厢族人骑着大马冲过来,他们狞笑着,张狂肆意,他们无所顾忌,放肆而为,因为他们知道,这边凉再无阻挡他们的存在。
姜家还在时,他们多次被撵回去。
姜家灭门后第一次踏入边凉,竟如此轻松。
“女人!”风吹起阿染帷帽,隐隐露出半张脸,马上之人远远见到,笑容越发张狂,“哈哈哈,还是个年轻的漂亮小娘子!”
有人快马加鞭,冲出队伍,越过众人向阿染冲过来。
在靠近时,他朝着阿染伸出手,要将她掳到马上,正如同他们身后拴着的女人,个个衣衫褴褛,如同一块破布。
在他们眼中,这些不是人,是战利品。
阿染是他们盯上的又一个战利品,粗糙脏污的大手,狞笑着朝着阿染过来。
马蹄声哒哒,越来越近,带起烟尘。
阿染缓缓抬起了头。
风吹动帷帽,露出她的脸,这张脸毫无情绪,一双眼睛漆黑安静,彷佛对于眼前一切,无动于衷。
她没有挪动半步。
但血脉里面的东西彻底释放,再也控制不住。
心有所愿,为此付出,依旧是自在逍遥,另一种自由。
是了。
九月的询问在此刻终于有了答案,剩下三天,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在那只手即将揪住她头发的前一刻,她的手握上刀柄,长刀抽出,红芒一闪,温热的鲜血喷溅,几滴溅在阿染脸上。
身前的人连同马,在短促尖叫当中,被一刀斩杀,干脆利落!
身后众人面色一变,猛地勒马。
然而,阿染已经拔了刀,接下来的一切,将不在他们掌控。
她抬手抹掉脸上的血,缓缓露出笑容。
这世间,有要杀她姜家之人,这世界,也有不惜一切要救她姜家之人,十四年前有人杀他们,有人救他们。
师父救她养她又为她而死,九月与墨叶守了姜长安十四年,事尽知、姜十一等人生死相托,棺材撞鼓,天下声援,一声令下,边凉军动……即便被追杀,逃亡路上仍旧有人对她施以援手,他们素不相识、从未谋面,只因她姓姜。
有人恶,也有人善。
大道万千,人皆心思各异,但这才组成五彩斑斓的人世间。
时过境迁,即便到了今日,人生走到末年,她仍要说,她还是喜欢这个世界,喜欢泱泱众生。
——所以,她要救他们。
她是姜家人,但行姜家事。
内力翻涌,阿染调动全部力量,红色的今岁闪着寒芒,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又冷得人发颤,她的身体一跃而起,含笑朝着前方狠狠挥下一刀。
此为,姜氏一刀。
刀客之刀出鞘。
刀光在太阳下闪动着冷厉的寒光,长刀带起的风,如同一柄巨大弯刀,罩住这片天地,卷起黄沙烟尘,而后,摧枯拉朽,狠狠斩下!
轰隆隆——
彷佛天地巨变。
这一刀,斩杀这队人马前锋一半人的性命。
这一刀,带来马儿嘶吼与厢族人惊恐的尖叫。
这一刀,在地上留下长长的一道。
以这条道为界,划出厢族与边凉之界。
阿染身上的黑衣翻飞,漫天黄沙当中,这道黑如同被血侵过般深沉,帷帽已经落下,她的脸现于人前,彷佛冷如寒霜,脸颊点点血迹,手握血红色横刀。
如煞神般立在长长边界线内。
她这一刀,几乎划出天堑。
一刀封疆!
天与地此刻似乎割裂,黄沙翻飞当中,长长的界限清晰,世界的一切彷佛褪色,在迷雾的天、黄沙的地之间,只有一道黑色影子清晰。
她手持长刀,望着站在界线上,望着被斩退的厢族大军,一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