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染没有隐瞒,将当初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他,蒋毅听得认真,他或许也在判断真假,又或许只是单纯好奇。
说完后,阿染看着蒋毅。
蒋毅久久不言,随后喃喃:“原来如此,敢灭姜家口,就一定不会留活口,你活下来很不容易。”
是义兄姜阿渲用命换她逃出去的机会,是那个少年用自己的命替换她,也是陈留及时赶到……
巧合中的巧合,活下来不易。
阿染:“所以,我不能不明不白死,我要一个真相。”
蒋毅闻言,撑着坐起来,他此刻狼狈至极,血肉模糊,却依旧坐了起来。
他盯着阿染,眼神有些复杂,久久没说话。
阿染也不催促。
不是所有人都会买姜家账,他到底能不能告诉她什么,她也不知道。
“你知道姜长安是个什么人吗?”蒋毅突然说。
阿染:“他是很好的二叔。”
蒋毅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我年轻时就听说过姜家二郎的风采,他比我还小十岁,便盖过京都所有儿郎。我二十五岁进大理寺,见过他一面。”
阿染安安静静听着。
蒋毅像是陷入回忆,眼神放空,声音轻轻:“他那时候才十五,一袭红衣,潇洒自在,无拘无束,他拧着一个四品官到大理寺报案,说四品官仗势欺人,鱼肉百姓……”
如此放肆的行为,他却做的理所当然,甚至当场逼着大理寺审判,完全不给朝廷官员颜面。
就有人不高兴,上报皇帝。
皇上却并没有惩罚他,反而很欣慰,还问他要不要入朝为官,伸张正义,姜长安没同意。
他说,他要除暴安良,成一代大侠。
“我至今仍记得,他晃了晃玉冠,脸上带着点侠气与骄傲,大摇大摆离开大理寺的画面,当时的大理寺卿说,他是姜家二郎,就有这样的底气。”
蒋毅看向阿染,突然轻笑:“怪不得总觉得你很熟悉,原来是像极了当初的姜家二郎……肆意潇洒,无拘无束,他没有好下场,姜阿染,你呢?”
阿染平和道:“无所谓。”
她只有十一个月,本就没有以后,还在意什么?
蒋毅轻嗤一声:“果然是像极了他,姜长安也是这样的人,可这样的人,是世间不可容,我不喜欢他,我们费尽心思才能得到的东西,他轻而易举,甚至不屑一顾,就因为他姓姜?”
阿染眼神冷漠,无尽嘲讽:“可也正是因为他姓姜,我爹战死,他披挂上战场。”
姜家得到的地位与尊崇,是世代姜家人鲜血换来的。
姜家人成亲早,人丁不旺。
因为,很少有人能活到而立年。
蒋毅喃喃:“是呀……他得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可世人从来只看别人得到的,而不看别人失去了什么,又付出什么。
蒋毅摇摇头:“我真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那还不是我这个小小的大理寺丞应该知道的。”
姜家灭门,究竟是不是段元立干的,他知道,他只是依附段元立的人,段元
立老狐狸,心机深沉,他若是知道,他必是活不了。
他看向姜阿染,眼中闪过纠结,最后却还是说:“但是,我确实知道一点东西。”
这点东西本来是要带进棺材的,可眼前是姜家人,蒋毅手指轻颤。
阿染紧紧盯着他。
终于说到正题了!
“姜长安七罪,通敌、贪污、不臣、不义、不道、奸污、不孝,我知道的是贪污这一罪。”
蒋毅微垂眼眸:“这一罪同样证据确凿,是户部尚书管永志亲自提供的证据,我看出了证据有问题,实乃伪造。”
“管永志?”阿染皱紧眉头,“他不是与段元立不对付吗?”
段元立是诬陷姜长安的幕后之人,管永志与段元立却极不对付,所以这些年,哪怕他不上朝,甚至不在京都,也依旧占着户部尚书的位置,不给段元立的人上位机会。
相反,他与何家、姜家关系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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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别院。
不对。
萧和青皱紧眉头,拿出最开始看过的那卷重新看。
刘正许在十三年前就有问题,在帮段元立偷钱,雇谷奇杀姜长安,可十三年前,户部还是管永志的天下。
他与段元立从来不睦,十几年前常因军费掐架,后来政见不同,两人完全对立。
相反,管永志一直是何丞相座上宾。
这样的管永志,刘正许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偷钱给段元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