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军营, 二人默契地松手,正遇上沈澈扶着身上缠满绷带的谢黎,小少年刚解决完个人问题,蹦蹦跳跳回营时,一眼扫见气氛微妙的两人,朝沈澈兴奋道:
“看样子是我赢了,说好的五十两,拿来吧。”
打赌输了,沈澈虽表现得不情不愿,却也痛快地往外掏银子,一边不满道:“怎么会这样呢?柳四哥分明说过不想耽误之类的话。”
谢黎愉快道:“看来你还是太年轻了,不懂男女情爱呢。”
沈澈很是不屑道:“有谈情说爱的工夫,还不如多训练几个新兵,是我低估了楚姑娘在柳四哥心里的分量,可他到底喜欢她什么呢?”
楚涟月从他二人身后探出头,“我说二位,下次再有打赌的事叫我一起呀?”
沈澈好奇问她,“不问问柳四哥为何会喜欢你么?”
楚涟月瞄一眼走在后边的柳时絮,放低声音道:“你果然不懂,这种事当然不能问啦!想想看,要是他仔细思考,就会发现我有一堆缺点,后悔了怎么办?”
沈澈:“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但是也用不着担心,柳四哥不是那种人,既然选择你就会从一而终。”
楚涟月:“……”感觉哪里怪怪的,这种安慰人的话怎么听起来像是在骂人?
接着,她将目光转向谢黎,询问小少年伤势如何。
另一边,沈澈将目前的战况告诉柳时絮,“军师推测后日将有一场大雪,山谷里的私兵兴许会想办法做最后的困兽之斗,此外派去搜董靖宅院的人已经回来,拿到不少罪证,滥用职权私吞关税、招兵买马、开采铁矿私制兵器等,仅是第一条就足够他抄家掉脑袋,不过还是没办法知道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柳时絮双目微敛,嘱咐道:“京中不日恐有兵变,你在此地镇守军营,得时刻盯紧西越人,早饭过后我便回京,顺道去客栈接阿纾。”
军营的早饭很简单,一碗粥加碟咸菜,楚涟月吃得很香,柳时絮看她这么有胃口,把自己那份也递给她。
她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人吃不惯?我教你个好办法,闭上眼在心里默念这是东坡肉,以前闹饥荒,饿得只能吃酸果子,我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你可记得自己被收养前的事?比如以前的名字之类。”柳时絮忽然问道,想要多了解她一点。
楚涟月喝得太急,差点洒出来,虚心道:“我以前就叫涟月,姓什么不记得了,到了楚家之后仍然叫这个名字。”
“我此次回京会抽空帮你查一查身世。”
楚涟月闷头喝粥,没敢再说话,心里纠结着要不要告诉柳大人,自己的母亲其实是西越细作的事。
她吞吞吐吐:“大人,其实我……”
门外传来沈澈的声音:“柳四哥,行装已经打点好了,随时可以启程。”
“我知道了。”柳时絮应道,扭头看向她:“阿月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大概知道一点自己的身世,不必麻烦大人帮我查,事情有点复杂,下次见面我再说给你听?”
“好。”
柳时絮从容起身,给自己系上件湖蓝色披风,难得见他穿这颜色的衣裳,有种沉静恬淡的美,楚涟月愣愣盯着,觉得很是赏心悦目,不舍得移开眼。
这般炙热的视线,柳时絮不回头也能感受到,修长干净的手指翻结系扣打了个漂亮的结,穿戴整齐,他朝她张开怀抱,唇角轻扬,眸底荡漾着笑意,温柔地注视她。
他什么也没说,但求抱抱的意思很明显。
楚涟月眼神闪烁,几乎是扑过去的,将脸埋进他怀里深深吸口气,贴耳去听胸膛下那颗跳动的心,呢喃道:“我会想你的,替我向阿纾问声好。”
“不用出门送我,好好吃饭。”柳时絮低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随后往她手里塞了一沓银票,头也不回地离开营帐。
门外马车渐渐驶远,楚涟月怅然若失地继续喝粥,怎么回事?东坡肉的默念之法好像不管用了,入口的粥变得苦涩,有点食之无味呢。
尽管没什么胃口,她还是把粥喝完,过了一会才想起来手里还捏着他给的银票,数了数,大概有十张……整整十张一千两的银票!
柳大人原来这么有钱?不过想想也是,柳
家本来就是鄞州首富,柳大人的父母早逝,膝下就他一个人,自然是继承了属于父母的那一部分,难怪当初他看不上赵知府的贿赂。
失落的心情稍微得到缓解,她开始期待明年春天与他见面,期盼长桥河边的柳树快快发芽。
吃过早饭,楚涟月向沈澈打听阿桥等几位姑娘,当夜把她们送出山谷后,自己忙着给霍将军报信,没空注意她们去了何处。
但沈澈昨天刚回来,并不知晓这几人的存在,便提议她去问裴霄。
楚涟月讶然道:“裴将军没跟柳大人他们一起回去吗?”
沈澈道:“他伤势过重,不宜赶路,不过他自己好像也不愿意回京,说想留在霍将军身边,守卫边疆。”
楚涟月再次来到裴霄营帐内,发现他正躺在榻上发愣,“裴将军,今天感觉好点没?渴不渴?饿不饿?”
裴霄没法扭头,声音有点低沉,“你怎么又来了?别对我太好。”
楚涟月哑然,扪心自问,她对裴霄可算不上好,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想的,许是受了伤,感觉很脆弱的样子,与往常那个高傲冷酷的模样判若两人。
“别这么说嘛,咱们也算共患难啦,听说你想留在军营?那你要放弃京城的肥差么?”
裴霄嗯了一声,“不想再给玉京的皇室子弟当护卫,经历此次战役,我似乎才知道练武是为了什么,国难当头,想尽自己的力量保护一方百姓。”
楚涟月忍不住给他鼓掌,“你真的跟从前很不一样耶,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如此年少有为的将军不该在太子身边当个小跟班,还替人挡风,真的很令人感到痛心疾首。”
裴霄冷哼:“我才不信你的鬼话,也不知是谁刚见面就说我是公公,还年少有为,我现在已经不是将军了,讨好我没有任何好处。”
楚涟月笑眯眯道:“都说了嘛,咱们是过命的交情,夸你不算是拍马屁,再说以你的能力,迟早能建功立业,再当上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是吧小裴?”
裴霄发自内心一笑,其实一开始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挺煎熬的,担心没人理解他,毕竟没人会放弃到手的荣华富贵,放弃在上位者面前露脸的机会,从一个小小校尉的重新开始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