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时絮却道:“没那么简单,上报朝廷必会打草惊蛇,最终极有可能派霍将军带人围剿,但关门外又有西越军虎视眈眈,霍将军并没有调动全部霍家军的权限,届时这边有了防备,不仅没能铲除私兵,还会被西越军趁虚而入,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楚涟月哑然,完全没想那么多,好像不管怎么选择,都是腹背受敌的状态,心底油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见她垂头丧气,柳时絮唇角轻牵,温润笑道:“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需要点勇气和运气,我只是很担心没法护你们周全。”
他笑起来时很好看,眼波轻漾,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亮,但他眉眼间的愁意并未消散,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和不自信,往常的他都是将自己的弱点束缚在冰冷的面具下,难得有这样袒露心声的时刻。
楚涟月迟疑了几秒,觉得自己听懂了,道:“大人若有办法,只管放手做便是,想要当最厉害的政客,怎么能有弱点呢?像从前那般就好,不必去想失败了会怎样。”
“与从前是不一样的。”
“什么东西不一样?”楚涟月好像又听不明白了。
柳时絮没再说话。
一旁的谢黎倒是看得很清楚,笑道:“公子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姐姐,对于我们习武之人而言,弱点从不是绊住脚步的障碍,而是我们出刀的理由。”
第三十九章
短暂的迷茫过后, 柳时絮恢复往常从容不迫的神色,分析目前的处境。
一支军队的命脉在于粮草和兵器,掌握这些情况才能更好地攻破敌人, 他想潜入主将营帐,偷走军营的布防图。此外, 他还想找到主将与朝廷来往的信件,查一查到底是谁在暗中给军队送粮草与武器。
闻言,楚涟月不由得蹙紧眉, 心道难怪他说这个办法需要勇气与运气, 因为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殒身碎首的下场, 她毫不犹豫道:
“那我跟你一起去。”
柳时絮却摇头, “潜行的人数不宜过多,还有别的事需要你做,你跟谢黎盯紧巡逻士兵的换班时间, 以及摸清军营大致的兵力分布,留心戒备森严的地方,极有可能是粮仓与军械库。”
楚涟月低着头没再说话, 谢黎自然要按照公子的吩咐办事, 并无任何异议。
接下来的难题便是如何潜入主将营帐。
柳时絮思索良久,原本打算在饭点时, 截住送饭士兵, 以送餐为由潜入营帐, 他的话音刚落, 一直在角落的恨意姑娘阿桥突然开了口:
“我去过主将营帐, 刚来的时候被一个姓薛的校尉带去伺候过一个人,我听别人称他主帅, 可能就是你们要找的人,也许可以通过那个校尉去主将营帐。”
阿桥的话点醒了几人,此地与世隔绝,绑架无人在意的新婚少女给士兵们贪欢享乐,肯定是在主将的默许下发生的,说不定连主将自己也有这种需求,如此一来便可借此机会潜入主将营帐。
若以送饭为由,虽然能够接近营帐,但能待的时间很短,要是有士兵全程看守,很难在其监视下翻找什么东西。
这是个好办法,一旁的谢黎却提出自己的疑惑:“但到那时要如何出来?难不成真要伺候一场?可公子是男的呀,肯定会被拆穿的。”
“要不然还是换我去吧?”楚涟月想了想,道:“我有功夫在身,勉强能自保,再说也许主将对我没兴趣呢?”
“绝对不行。”柳时絮态度强硬地打断她的话,连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这事就这么定了,若天黑之前我没有回来,你们就想办法出军营。”
他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楚涟月诧异地望向柳时絮,他极少会像这般动怒,心知柳大人为人正派,绝不愿拿女儿家的清白去达成自己的目的,她便也没再坚持。
但转念一想,万一那位主将是个男女通吃的该怎么办?柳大人的长相确秀色可餐,不论是男儿身还是扮作姑娘都很引人注目,难保主将不会动心啊,她早就听隔壁的郑大哥说过,军营里其实玩得很大胆的。
想到此,她不免担忧道:“大人尽管放心,若你没能成功脱身,日后娶不到媳妇也别灰心,实在不行我可以嫁给你,如若你不嫌弃的话。”
柳时絮一怔,眸子里闪过一丝错愕,很快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刚想说话,她忽然伸手摁住他的肩,凑近他的脸,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清浅的香甜气息铺洒在他鼻尖。
她认真盯着他的脸,目光幽幽道:“柳大人,得罪了!”
说罢,她踮起脚,狠狠咬向他的唇角,痛意霎时袭来,柳时絮绷紧全身,双手不自觉搂住她的腰,逐渐沉溺在她凶残而生疏的吻里,但下一秒她骤然抽身而退,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是什么意思?柳时絮眸光微沉,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眯着眼看向楚涟月。
而她本人,似乎并没有打算解释,不由分说地开始撕扯他的衣裳,很暴力很凶残的那种。
谢黎一早便移开目光,心情颇好地盯着门外的动静,顺便竖起耳朵听八卦,屋子里其他姑娘也都识趣地走开,尽量给二人腾个地方。
衣裳被撕烂大半,柳时絮终于耐不住性子,稳稳攥住她的胳膊,将人拉进自己怀里,不确定地问:“真的要在这里么?”
“什么意思?”楚涟月扬起困惑的眸子,朝他脸上抹了把墙灰,然后推开他,望着自己的‘杰作’道:
“没办法,大人穿得太干净了,不像是被欺负过的样子,现在嘛倒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样子,大人刚刚想说什么?”
柳时絮:“……”他果然
不该对她抱有期待,险些让人难以招架。
这时,楚涟月察觉到门外又多了两个人,昨夜原本是孙强与弟弟当值,此刻换了另外两个,但孙强还未得到解药,也不敢擅自离开,只能推脱说自己在等弟弟。
楚涟月隔着条门缝,眼神示意孙强把那两人骗进来,孙强只好照办,两个士兵刚一进门,便也倒在谢黎的刀下。
眼见屋子里尸首快堆成小山那般高,时间紧迫,三人打算开始行动。
他们从孙强那里打探得知,军营里确实有个姓薛的校尉,负责与外边的人联络绑架新婚少女,而楚涟月先前遇上的道士与壮汉,皆是薛校尉的心腹,此外还有好些个心腹在不同的地区绑架少女,运送到山谷。
孙强一直饱受心灵的折磨,苦求道:“女侠,能否看在我帮你这么多次的份上,先把解药给我吧?”
“不急,你去办好最后一件事,我便给你解药。”
孙强面如死灰,总觉得她压根不会给自己解药,最初对死亡的恐惧在一点点消磨,随之而来的是想为弟弟报仇的强烈欲望,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干脆跟他们同归于尽?
他找到刚睡醒的薛校尉,痛哭流涕禀明此事,声称自己是被逼无奈,现在愿意戴罪立功,想助薛校尉捉住潜入军中的贼人,只盼薛校尉到时候能逼供女贼,拿到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