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时絮微微蹙起眉:“你这偷听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背后说人坏话被抓个正着,楚涟月低头踩脚边的落叶,无赖道:“大人不也喜欢偷听别人说话么?”
“也罢,那我便自己去牢里提审楚梧。”柳时絮转身欲走。
“大人、大人!是我口无遮拦,下次绝不再犯,你也带我一起去吧?”楚涟月换上笑颜。
柳时絮挑眉问:“不说我坏话了?”
“不敢不敢!”楚涟月默默在心里叹口气,每回都被他拿捏住,这憋屈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柳时絮从沈澈那儿借来腰牌,看守牢狱的士兵见此腰牌,并未对几人进行审查,直接放行。
时隔两年,楚涟月终于见到兄长,地牢里潮湿阴暗,高大结实的年轻男子瑟缩在墙角,面前放着个脏兮兮的空碗,他的身上全是鞭打留下的伤痕,眼神空洞,盯着脱落的墙皮发愣。
心狠狠抽了下,楚涟月走过去,双手握紧铁栏杆,冷意从指尖传至心肺,鼻腔有点酸,“哥哥,你还好么?”
角落里的阴影动了动,不可置信问出声:“是阿月吗?他们把你也抓进来了?都是哥哥不好,连累了你,我这就招认,我什么都肯招认,阿月别怕。”
楚梧慌忙从墙角爬过来,想像从前在家那样拍她脑袋。
楚涟月悄悄擦拭眼角的泪,握住兄长的手,扬起笑脸:“哥哥放心,我没有被抓,我是来军营办案的,是吧柳大人?”
她朝一旁的柳时絮投去央求的目光,希望他别把自己偷偷溜进军营的事告诉兄长。
楚梧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如玉一般的人站在妹妹身后,是个富贵公子,看起来不太可靠的样子。
柳时絮点头配合:“她说得没错,楚梧你可还记得当夜发生了什么事?”
楚梧努力回想,“当晚轮到我巡守营地,夜色中我瞧见沈副将的营帐旁有人影晃过,追过去却被那人打晕,醒来时听说沈副将的营帐起火了,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我就被孙安带人绑起来,关进这里。”
“哥哥与那人交手时,是否看清了他的长相?”
楚梧摇头,“不过,我当时闻到一股羊膻味,不知是不是饿太久的缘故,出现了幻觉。”
那晚军中的伙食是烤羊肉,楚梧自幼不吃羊肉,光是闻见味道便会想吐的程度。
“哥哥,你再忍耐几天,我定会把你救出去。”
从地牢里出来,楚涟月显得心绪不佳,柳时絮主动问起她小时候的事。
“我哥哥从小就缺根筋,别人欺负他也不会还手,我刚到楚家那阵子,抢他吃食,占他屋子,他完全不生气,还笑嘻嘻地拿来珍藏的玩具,哄我开心。”
柳时絮望着她,“我记得你是楚家收养的孩子,可记得小时候的事?有没有想过找回自己的家人?”
面上表情僵住,楚涟月沉默片刻,想起自己细作之女的身份,万不可被柳大人查出来。
“我的事就不劳大人费心了。”说罢,她径自朝前走去。
柳时絮:“……”她怎么好像更生气了?
谢黎似乎看懂了:“公子,我觉得姐姐就是吃醋了!”
“少看点话本。”柳时絮凉凉瞥他一眼。
几人回到沈澈营帐前,还未进门便听见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掀门帘的手微微一抖,楚涟月进去又很快退出来,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柳时絮,语气略带点同情。
“大人,要不你过会儿再来?”
第十七章
营帐内,姜闻纾被绑在椅子上,口中塞了块布条,眼圈通红,泪意盈眸,抽抽搭搭地哭着。
在她面前的沈澈,脚踩凳上,满脸不耐烦,一手执鞭,另一只手不停地翻动文书。
墨新站在一侧,双手负胸,冷眼旁观。
瞧见表兄等人进来,姜闻纾剧烈挣扎,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滚落,以哭声控诉着沈澈对她的劣行。
沈澈嫌吵,捂住耳朵先告状:“是她不听劝,吵着要去校场玩,还咬伤了墨新,我也是没办法。”
柳时絮对此早已习以为常,风轻云淡地让沈澈把人松开。
跟在后边的楚涟月低声问谢黎,“你家公子这都能忍,是有什么把柄在沈澈手里捏着么?”
谢黎一脸神秘:“公子在其他方面也很能忍耐的。”
楚涟月凑近:“展开说说?”
柳时絮斜睇她一眼,“楚捕快,麻烦你带阿纾去洗把脸,别委屈了我的小表妹。”后三个字,他咬音极重。
他果然还在记仇,楚涟月不情不愿抬脚,拉着哭成花猫脸的姜闻纾出了门。
顷刻间,营帐内安静下来,饱受折磨的沈澈不由得舒口气,“柳四哥,我不明白,你为何会把姜闻纾带来军营?她好麻烦。”
“你可知阿纾与太子订亲的事?”柳时絮问。
沈澈对此事略有耳闻,“我知道,刑部尚书姜大人公正严明,不参与朝廷党争,圣上有意让太子与他的女儿结亲,也不足为奇。”
“但是阿纾不愿意,三番五次想从家里逃走,舅舅无奈,在信中嘱咐我,让她多见见世面,体会民间疾苦,最好打消掉拒婚的念头,不然惹怒龙颜,将来吃亏的是她自己。”
沈澈很是认同地点点头:“她那娇纵的副性子,嫁到东宫去,肯定不讨人喜欢,而且太子既是迫于皇命娶她,不见得会真心待她,可不是要吃尽苦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