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溪月轻抚着她的头发, 等她完全睡熟了, 才把她抱到小床上, 轻手轻脚地给她换下身上的衣服, 又给她掩好被子, 低下头, 亲了亲她胖乎乎的脸蛋儿, 她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她家的小乖宝。
他总说乖宝像她, 其实乖宝睡着的时候, 眉眼里也能看出几分他的影子, 这是老天爷给她和他的最好的礼物, 什么都比不了。
谭溪月又看了女儿好一会儿, 才起身去洗澡间, 刚才只给乖宝洗了澡, 她还没洗。
旗袍上的扣子有两颗是乖宝给她系的, 不知道卡在了哪儿, 她怎么也解不开, 门外传来些许动静, 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他。
洗澡间半掩的门被推开, 谭溪月抬眼看过去, 目光交错上, 他眸色很深, 应该是喝了些酒, 他喝酒不上脸, 就算是喝多了, 人也能保持清醒, 她哥说再没见过比他酒品更好的人, 谭溪月想反驳却又没法反驳, 她也承认, 他酒品确实很好, 就是仗着自己喝醉了, 比平常能折腾出更多的花样儿来。
谭溪月现在不想理他, 以免招惹上了他, 到头来他还把罪名赖到她头上, 说她撩拨了他, 他之前不是没干过这种厚颜无耻的事儿。
陆峥懒懒地半倚着墙, 也不说话, 只拿沉沉的目光一寸寸地扫过她。
安静的空气里慢慢生出黏稠的胶着, 谭溪月被他看得心里起了躁, 手指发紧, 扣子更是解不开,她一眼乜过去, 咕哝道, “喝了酒还不去泡杯蜂蜜水喝, 在这儿看我干嘛?”
陆峥勾眉一笑, 走到她跟前, 谭溪月要往后退, 他直接箍住她的腰, 不急不缓地开了口, “你还没跟我说, 你喜欢什么样的青梅竹马? ”
谭溪月不说, 她现在挑衅他就是自寻死路。
陆峥也不逼他, 他的手指隔着薄薄的布料, 慢慢划过柔软的起伏, 谭溪月呼吸一重, 他的指尖也慢慢加重力道, 他钳她钳得紧, 她根本躲不开他的手。
谭溪月受不住他这样慢条斯理的磋磨, 她也不再抱有什么侥幸心理, 反正他今晚也没打算放过她, 既然他不让她好受, 那他也别想好过。
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踮脚凑到他的耳边, 小声道, “陆峥哥哥, 你先帮我解扣子吧, 我解了半天都解不开, 你帮我解开我再告诉你。”
空气里凝结了一瞬, 紧接着有什么被扯断, 圆滚滚的扣子一颗两颗滚砸到湿漉漉的地面上, 没多久, 娇柔的轻哼混杂着压抑的粗喘, 在紧闭的浴室里散开, 一石激荡起的何止是千层浪。
谭溪月一晚上几乎都怎么合上眼, 第二天睡到了下午, 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 也就时不时响起的鞭炮声能给她提提神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儿, 往年的年夜饭, 顾慧英是掌勺的大厨, 今年她全都撒手了, 谭溪月和沈雅萍包饺子, 陆峥炒菜, 谭溪川是那个打下手的烧火小弟, 虽然家里有燃气, 但炒菜炖菜还是用柴火烧大铁锅做出来的好吃。
小七月和闹闹在院子里待不住, 顾慧英领着他俩到胡同里玩了, 胡同里坐着些唠闲天的老大爷老大娘, 看到小七月和闹闹都稀罕得不行, 闹闹再调皮捣蛋, 见了长辈也是有礼貌的, 小七月又乖巧嘴又甜, 兄妹两人左一句吉祥话, 右一句新年好, 把这些大爷大娘们逗得都合不拢嘴。
有人心里禁不住嘀咕一句, 自从谭家闺女和那哑巴结了婚, 把老谭家的风水整个都给改了, 谁能想到几年前还穷得叮当响的老谭家, 如今这日子能红火成这样, 这两个小辈儿一看也是两颗好苗子,将来肯定也错不了, 这谭家以后可不是他们能攀得上的喽。
一个尖脸的老太太拉着小七月的手问, “你娘是不是还在念书啊?”
小七月奶声奶气地回, “我妈妈在读博士。”
尖脸老太太瞅一眼顾慧英, 笑着道, “小月儿这书读了可有好些年了, 感觉一直都读不完似的,这女人家啊, 读那么多书也没用, 陆峥那么有本事, 我看她现在只在家里专心带小闺闺就挺好的。”
她话还没说完, 就直接被顾慧英给打断了, 她从那老太太手里拉过小七月的手, 不咸不淡地回道, “您这话可就不对了, 什么叫女人家读那么多书没用, 我闺女要是没念书, 那陆峥在国外的生意, 谁帮着给他操持? 读硕士也好, 博士也好, 都是她凭自己的本事考上的, 她喜欢读多少年就读多少年, 陆峥都双手双脚地支持, 我们这些整天除了吃饭就没事儿干的老太太就不替人家小两口操那个心了。”
小七月听得似懂非懂, 但她觉得姥姥说得很有道理, 她使劲点点头, “姥姥说得对。”
顾慧英和其他人都被小七月这句话给逗笑了。
那个尖嘴小老太太也讪讪地笑了两声。
闹闹终于将嘴里粘牙的牛轧糖咽下去, 他紧跟着妹妹的话, 挺着胸脯开口道, “小姑读完博士以后就可以教别人念书了, 我妈妈说我小姑将来可是要当教授的, 就是我小姑父见了, 也得叫我小姑一声谭教授。”
小七月知道教授是什么意思, 爸爸也说妈妈以后是要当教授的, 她牵上哥哥黏糊糊的小手, 也挺着胸脯道, “哥哥说得更对!”
大家伙笑得更厉害了, 顾慧英揉揉这两个小人儿的头发, 也笑得不行, 这可真是两个小活宝。
谭溪月听着胡同里热闹的笑声, 又稍微精神了些, 沈雅萍看她困成这样, 拿胳膊悄悄拱拱她, 虽然没说话, 但戏谑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谭溪月红着耳朵, 拿勺子舀起一块儿案头的碗里放着的黄桃罐头, 塞到了沈雅萍嘴里, 让她没事儿不要多想。
沈雅萍慢慢地吃着罐头, 笑得愈发暧昧。
灶台旁的谭溪川吃了一块儿刚出锅的红烧肉, 咋咋呼呼地叫起来, “我去, 妹夫哥, 你这厨艺是越来越好了, 比我去的那什么五星级酒店做得都要好。”
沈雅萍被谭溪川突然起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半块儿黄桃她都没来得及嚼, 直接顺着嗓子给滑了下去, 给她噎够呛, 再听到那句“我去”, 她捡起案板上的一个面剂子朝他砸了过去, 她都说了多少遍了, 不许他再说这个词儿, 闹闹现在都学会了。
谭溪川被媳妇儿砸得正中后脑勺, 嗷呜地叫起来, 一个面剂子能砸多疼, 但他嗷呜的那声, 跟头上破了个血窟窿似的, 气得沈雅萍拎起板凳要砸过去了, 谭溪川一迈腿, 从院子里跑出去找他娘了,他要去跟他娘告状。
屋里的电话铃声响起, 沈雅萍不耐烦再搭理他, 拍拍手上的面粉, 起身去接电话了。
陆峥端着个碗走过来, 坐到谭溪月旁边, 夹起一块儿刚出锅的红烧肉, 吹了吹, 等不太烫了, 递到她嘴边。
谭溪月抿嘴不吃, 也不和他说话。
陆峥低声道, “还气呢? 昨晚可是你说的要我给你解扣子。”
谭溪月气恼道, “我说是让你解开, 没让你……”
她也不是气他别的, 嫂子给她新做的衣服, 本来是要大年初一穿的, 他直接给她撕了个稀碎, 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嫂子解释。
陆峥故意逗她, “没让我什么? ”
谭溪月拿起擀面杖要砸他的手, 但到底没舍得使多大劲儿, 风声大雨点小, 最后擀面杖落到他手上跟挠痒痒差不多, 她又气自己的不舍得, 他昨天晚上对她可没半点儿不舍得。
陆峥再凑近她一些, “你要是还觉得气的话, 要不罚我今天晚上让你撕我的衣服怎么样, 我保证一点儿都不动, 乖乖地配合你, 你想怎么撕就怎么撕。”
他话音刚落地, 谭溪月面无表情地伸出脚, 直接跺到了他的鞋上, 陆峥闷哼一声, 筷子里夹着的红烧肉又掉回了碗里。
活该, 疼死他, 对付他这种坏人, 她有什么不舍得的。
一直到热热闹闹的年夜饭吃完, 陆峥脚上的疼劲儿都还没下去, 谭溪月踹了他一脚, 把自己心里的气也给踹出来了, 昨晚的事情, 要真论起来, 她也有责任, 谁让她招惹他叫了一声“陆峥哥哥”,他这个人本来就禁不起半点招惹。
谭溪月吃完年夜饭, 反倒来了精神, 小七月更是精神, 一直到十一多了, 都半点不困。
星星姐姐说, 明年是千禧年, 她不知道千禧年是什么意思, 她只知道今晚的十二点是很重要的一刻就对了, 她要陪着爸爸妈妈守岁, 迎接千禧年的到来。
电视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 小七月趴在茶几上, 忙着和爸爸一起叠红包, 她明天要去给闹闹哥哥, 星星姐姐, 还有豆丁哥哥, 一衡哥哥拜年, 她要把她最喜欢的糖果包在红包里, 明天送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