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娘娘请。”宫人的声音将苏棠的思绪拉回。
她跟着带路的宫人穿过随墙门,里面的院落倒比她刚刚走过的一路要整洁素雅些。
听说掖庭不光关押有罪的妃嫔宫人,一些不受宠的妃嫔也会居住在内。
苏棠猜约莫就是此处。
带路的宫人推开一处院门,里面竟有几人迎上来跪在苏棠面前,最前面的小姑娘脆生生地开口,“奴婢小满给德妃娘娘请安。”
苏棠看着眼前面熟的小姑娘,略抬手让她起身。
小姑娘利落站起,一张小脸似剥了壳的鸡蛋,脸上挂着花骨朵般的甜笑。
跟初见时的狼狈截然不同。
小满侧目见苏棠身后没有跟人,兴致勃勃道:“往后奴婢会伺候娘娘的起居,娘娘有事尽可吩咐奴婢。”
苏棠扫视其他几人,看样子也是来服侍她的。
这掖庭生活似乎跟她想象中……不大一样。
接下来几日的种种完美印证了苏棠的想法——衣食住样样都不缺,就连行动也没人限制,只要不出掖庭大门就行。
苏棠利用闲暇时间大致观察了掖庭的布局。
以她的住所为中心的十几处院落供给一些嫔妃和女官居住,大概因为萧景榕没收太多人进宫,所以显得有些空荡。
北面是教坊,负责部分女官和宫女的技艺传授。
东西两侧各设劳作之地,有技能者从事纺织、缝纫等活计,其余则是务农或者干其它体力活。
跟尚宫局存在相似之处。
但掖庭跟尚宫局最大的区别是尚宫局的人算是在打工,而掖庭的多数人是在服刑。
无数木门后实则是一座座无形的牢笼。
苏棠亲眼见着目测不超过十五岁的姑娘蜷着瘦弱的身躯在地上挨了三棍,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哭喊,而是撑着爬起来,重新回去做活。
讽刺的是正厅挂着的牌匾上竟然写着“明德慎刑”四字。
小满后怕道:“奴婢最庆幸的事就是当日求了德妃娘娘,不然只怕奴婢也得跟他们一样。”
苏棠此前因为想从小满口中知道关于桑楹的事,暗中照拂过她,自然也是有意让她知道自己的恩情。
原以为要等小满出去再问她,没想到自己先进来了。
而且多半是她的小动作没瞒过萧景榕,对方有意安排小满来伺候。
不然掖庭这么多人,怎么偏巧是小满?
苏棠想着不如趁此机会套套小满的话,“本宫不记得见过你,你何时认得本宫?当日还敢贸然冲上来找本宫求救?”
“娘娘封妃之时,奴婢有幸跟在随行的队伍里瞻仰过娘娘的风姿,奴婢看得出娘娘待下人很是宽和……那日又急昏了头,才斗胆冲撞娘娘。”
封妃?苏棠记得的确来了不少宫人。
“那你缘何被罚到掖庭?”
小满闻言垂首,似是羞愧,“奴婢本是伺候大皇子的,结果遭人陷害偷东西,奴婢一时气恼……动手打了人。”
苏棠故意流露出怀疑的神情,“陷害?”
小满连忙解释,“请娘娘相信奴婢,奴婢并非偷鸡摸狗之人。奴婢父亲在䢳州任中牧副监,从六品下,虽不算家财万贯,却也从未缺衣少食,绝不会做出这等下作的事。
皇后娘娘已将陷害奴婢的宫女施以杖刑逐出宫去了,娘娘若信不过,可派人打听。”
“你父亲居从六品,竟送你进宫做宫女?”
“奴婢原本是要在尚宫局受训任职,从八品女官做起,只是奴婢仰慕大皇子……听说去了就有机会嫁给大皇子……”
小满到底是个小姑娘,虽心直口快,但谈起这等事还是红了脸。
苏棠倒是挺意外小姑娘敢把这种事摆在明面上说。
“那你又是如何被陷害的?”
“奴婢去时,大皇子很是器重奴婢,惹得其他人嫉妒,有两人便合谋起来陷害奴婢。”小满说完怕苏棠觉得自己蠢笨又急着解释,“只因其中一人是奴婢的好友,奴婢才不慎中招。”
“你怕不是在诓本宫吧?本宫听闻有个叫桑楹的,才最得大皇子重用。”
“她也不过仗着多陪了大皇子两年,奴婢样样都做得不比她差。”
苏棠没再接茬,小姑娘看着挺真诚,但她的话还有待查证。
不过如若她所言非虚的话,多半是中了桑楹的捧杀计,还傻乎乎没察觉到。
“你还敢偷懒?”
苏棠才说了几句话,刚刚挨打的姑娘又被教训了。
但苏棠分明见她手就没停下来过,只是她身上大概疼得厉害,实在没力气拉动机杼,才稍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