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问她是否也心悦于他?
青年携了她的指尖放到他嫣红的薄唇边,轻吮啃咬。
他道:“因为阿姒的反应不会骗人。”声线微哑缠绵。
这人。
霎时明白话中意思的她羞恼地抽回自己的手指,却换来更加凶狠的力道。
微凉的夜风从虚掩的窗户缝隙间灌进来,盖住了唇齿间泄出的那丝呜咽,也让她情不自禁地颤了颤身子。
“凉……”
青年拥紧了她,在她耳边低声呢喃,“别怕,会热起来的。”
第100章
回青州城后不久, 林将军那边派人登门送来了东西。
是姜姒上回去郊外大营时,曾在主帐桌上见过的木盒,一同而来的还有一封信。
信上写明了当年林延所知原委, 大抵和她猜测的不差, 但有些事还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那便是关于父亲最初到底是为何与圣上起了龃龉。
——杀贱籍者, 无需偿命。
这是大晋施行了多年的铁律, 于是有晋升无望的兵士打起了这条律法的主意。
如裴珏所说, 威名赫赫的青州军其实并非外界眼中那样是毫无破绽的铁桶。
换而言之,军中实则鱼龙混杂, 往前推更是如此。
经年以来,边关大大小小的战役不计其数,封赏自然也很多。
杀良冒功是重罪, 但“杀贱冒功”却不是,即使被发现了,也不过是交一笔银两的小事儿。
但谁会关注在意贱籍百姓们的死活呢?
这些人大多是祖上或家中犯了重罪被牵连流放至此,就算某日突然消失了,周围人也只会猜测是不是被曾在上京得罪过的权贵灭了口, 躲还来不及,又怎会去追究太多?
大概只有同样身份境遇的人才会心有戚戚兔死狐悲, 但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麻木地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期盼哪天能逃离牢笼。
在姜父发现这种恶行屡禁不止时,便再三上书恳求圣上废除贱籍一制, 结果是理所当然地一次次被驳斥了回来。
而当时恰好有那屡教不改的兵士再一次拿着无辜百姓的人头领功, 被发现时还满脸不屑嘴里笑嘻嘻地说不过是几锭银子的事,何必大动干戈……
姜姒捏着信纸的手指紧了紧, 几乎不用看也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军棍仗杀,以儆效尤。
此事被有心之人报给了远在上京的圣上,龙颜大怒,之后的事便如她所知道的那般。
姜姒内心复杂难言,放下信,视线落在了搁在一旁的木盒之上,伸手打开。
信上说,父亲所有随身的物件当年都被心虚的韦屠借着军帐意外起火的遮掩而趁机销毁,唯独还算有利用价值的随身臂弩被韦屠留下交换给了陇西。
后来辗转落入林延之手时,只剩下这残缺的一个零件,无声地讲述着它的主人曾经的过往。
也是在那时,林延才猜测到其中有异。
只是他在信中也肯定地告诉姜姒,姜父确是在战场上力竭而亡,无论韦屠或是崔轩又或是圣上,只是作了推手之一,毕竟一场战役的成败关系诸多,而既然他们现下又都已得到该有的结局,希望她莫要再为此心有郁结。
而如今百姓们都对曾经的姜将军之女心怀感激,无论太子那边是真心或是假意,至少看在民心的份上,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再担心当年之事重现。
姜姒方才知林将军良苦用心,不过是想为昔日友人之女多做一份保障罢了。
她望着盒中之物,目光有些怔忪。
布满了岁月痕迹的悬刀,其上歪歪扭扭的“文山”二字,像是将她带回了许多年前的那日午后。
她坐在姜府书房里专为她而设的小桌案前,低着脑袋,攥着刻刀,一笔一划地落在铁片上,神情专注而又认真。
门被推开,一身盔甲的父亲迎着灿烂的日光向她走来,温暖宽厚的大手揉乱了她梳得整齐的小髻,笑容豪爽。
“好久不见,最近以以又做什么厉害的东西送给爹爹了?”
……
陇西一役结束后不久,同大军一起回来的阿木扎提出了辞行。
因着少年对众蛊的熟悉而助大晋攻破了陇西,大晋信守承诺,噬云寨得受庇护,不会再为他寨觊觎而困扰。
而太子知晓噬云寨用药草喂养的蛊虫有治病良效后,直呼惊奇赞为“蛊医”。
边关百姓听闻之后,对被划入大晋子民同样擅蛊的陇西人也多了几分好奇,常有大胆的人跑去感受一下虫子的神奇之处,然后一脸惊恐又兴奋地回来讲述自个儿的体验。
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百姓们竟也渐渐地没那么排斥陇西百姓的融入。
当然也有那不死心的想要捣鬼之人,但往往在还没动作前便被周遭只想安宁过日子的陇西百姓眼尖地发现,而后下场自然是被抓走严惩。
什么打仗不打仗都是上头的事儿,他们才无所谓是谁管事,只要别破坏他们的安稳就成。
在如此环境下,阿木扎提出辞行似乎也是理所当然,毕竟一直呆在别人家里也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