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每回他受伤的事来说,怎么就偏要瞒着她呢?
可以理解他是不想让她担心, 但以小窥大,是不是只要是有可能让她情绪波动的事情,他都会这么做?就因为认为这样是对她好?
可这样不对。
姜姒道:“就只有这个吗?”
门外的青年沉默不语。
隔着一道门,她只能望见他长身玉立映在门纱上的影子,影影绰绰。
“夜深了, 你不说话,我就继续去睡了。”她道, 转身作势要走。
一步, 两步。
直到身后的声音将她唤住。
“阿姒。”
姜姒欲走的脚步停住, 许久未曾听他这么唤她,一时间不由地有些恍神。
“那封信里的和离书是我拿走的。”裴珏的声线微低。
她“嗯”了一声。
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细小摩擦声。
他竟是一直都把它带在身上?姜姒蹙眉。
最讨厌误解的她很干脆地直言:“那是很久之前写下的, 和现在无关。”
可原以为青年是因为这件事生了误会才突然离开的她, 却听见他低声道:“我知道。”
姜姒一怔。
“墨迹干涸褪色,是很久之前写下的, 我知道。”
“信封压底未动,是被人无意遗忘的,我知道。”
既然都知道,她忍不住道:“那你……”
青年的声音很轻。
他道:“可我不敢赌。”
“万一你真的要……”青年顿了顿,将那两个字略过,语气艰涩,“我不想放你走,却也不想罔顾你的意愿。”
“我不敢赌那个可能,即使只有万分之一。阿姒,如果有办法可以将那万分之一抹除,我宁愿……”
姜姒打断了他的话,“所以去未阳城抓人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即使危险到性命也许不保”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其实当初林将军根本没打算派他去未阳城,毕竟是紧邻邯山关的城池,没必要冒着损失一名可坐镇州军的大将的风险。
事实上,是裴珏自己主动请的缨。
她垂眸望向地面,喃喃道:“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门外的青年似是想解释,但再次被她打断。
“你觉得我会是非不分,你觉得我会迁怒无法做主的人,你觉得我会在真相还没有完全明朗的时候就胡乱给人在心底定罪……”姜姒抿了抿唇,轻声道出了事实,“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不相信这原本就是个错误的婚约。”
建立在错误之上的感情,如同海市蜃楼,才会心有惶恐。
话音落下,屋内屋外一片寂静,只余水珠砸落地面溅起的水花声,淅淅沥沥。
就在姜姒以为门外的青年会继续沉默时,他却缓缓开口,提起的却是几件听起来似乎毫不相干的事。
“我曾经听见姜府丫鬟说,姜家二小姐和裴家三公子自幼青梅竹马,情谊深厚无人能及。”
姜姒愣了愣。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她不知道?
青年缓缓道:“当时我在想,明明我和阿姒也算是青梅竹马,为何无人提起?但是无碍,来日方长。”
“后来在汾阳,有人说,同样都是表哥,都姓裴,但毕竟是不同的人,不能混淆。”
姜姒蹙眉,略一琢磨,大概能猜出说这话的应该是她那个惯爱挑拨离间的五妹姜沁。
她忍不住道:“你是你,裴瑾是裴瑾,我从来没有混淆过。”
但青年却低声道:“可我一度期盼着你将我二人混淆。”
姜姒闻言,惊愕地睁大了眼。
他继续道:“当初陆氏作祟,阿姒之所以不追究到官府,是因为裴瑾。”语气笃定。
姜姒默了默,解释道:“因为多年情谊,而且陆氏又未得逞,就算了。”
话甫一出口,她觉得这个“多年情谊”听起来似是容易引人误会,又补充了句,“毕竟喊了很多年的表哥。”
门外传来声音,“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