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以以,凛冬日寒,莫忘添衣,万千相思,凭叶相寄。】
信封里掉出一片眼熟的金黄叶子,像是从清园里那株梧桐树上摘下的。
脉络完整,形状完美,显然是刻意挑选的。
倒是颇有一番雅趣。
只是这信来得会不会太频繁了些?姜姒刻意不去在意心底的那点隐秘的欢喜,可唇角的笑意怎么也消不下去。
而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令她感到惊讶且有些无语的是,随着裴珏约定归来期限的一日日接近,她收到的信竟半分没有减少的倾向,最多竟一日里收到了两封。
每封信都是相同的开头,导致她现在已对那四个字无比熟悉,熟悉到再也不会像第一回 初见时那般不自在了,而是很自然地就适应了这个称呼,不会再因孙伯或是红蕊的揶揄目光而蹭的一下脸热了。
当然,这是她以为的。
一月之期已快结束,这日姜姒习以为常地从孙伯那里接过信,回屋打开。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四个字,她早已预料到,而后眼神往下一扫,却顿时定格。
无他,青年的信上此次并没有任何文绉绉的话语,只简单而又直白的两个字——
【想你。】
直白到青年那炽热的目光好似透过手上这张薄薄的信纸隔空望入了姜姒的眸中。
明明是冰冷而又毫无生机的墨水书写而成的再普通不过的字眼,却像是凭空燃起了一簇火苗渐渐攀上她的指尖,烫得她羞恼地将信丢到一旁。
“不正经!”
———
汾阳,临时挂着将军府牌匾的宅子里。
程勇刚忙完军务从城外回来,便听下人来报,说那位住在客房的年轻公子收拾了东西准备辞行,忙赶了过去。
甫一推门进去,便见到裴珏坐在椅子上正单手给腰腹上的伤口包扎。
而桌上放了个包袱,旁边摆着一柄剑并几个白瓷药瓶,显然是一副准备出行的势头。
眼见着青年腰腹上的纱布隐隐有血迹透出来,程勇就不禁叹气道:
“我说老弟,你刚遭遇刺杀,这胳膊和腰上的伤都还没好呢,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这万一路上再遇上点什么,不如再养些时日再走也不迟。”
裴珏快速地处理完伤口,将衣衫穿戴整齐,道:“无事,右手折了,左手还能使剑。约定好一个月,回去晚了她该担心了。”
程勇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青年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也不再劝了,只是问道:“他们料到若林将军没了,下一个挡路的就是你,所以才来以绝后患,说明青州确实情况不妙,你打算何时回那边?”
顿了顿,试探道:“你不会去了上京之后就不准备回青州了吧?”毕竟之前青年可是表明了无心仕途。
裴珏摇了摇头,“林将军是个骁勇善战的好统领,不该死在阴谋诡计上。”
听到意料之中回答的程勇闻言咧开嘴,刚想拍拍好老弟的肩膀,突然想起青年肩上有伤,及时地刹住了大手,哈哈一笑。
“老子就说没看错你这个人,讲义气!”
不过青年的伤就算能够勉强赶路,再遇上一波刺杀怕是也难全身而退。
程勇提出了建议,“我去拨几名兄弟护送你回上京?只你一人怕是双拳难敌四脚。”
不料青年却是笑了,打开了桌上的包袱,里面赫然躺着一把劲弩。
“不止我一人。”
姜姒走时得知他要在汾阳逗留一段时日后,就托人把她一直随身携带的劲弩给了他,让他防身。
此前他被偷袭成功,是因为对方出其不意的缘故。若再有下次,他定让他们有去无回。
青年的指尖轻轻拂过那泛着经年痕迹的悬刀,笑容轻浅。
而程勇瞧着那笑,受不了地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突然有点想念家里的媳妇儿了。
只是这边的裴珏刚刚启程,那边的姜姒却收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裴家主君裴诚,涉嫌行贿谋职,已被下狱,等候提审。
第50章
裴府, 人心惶惶。
据禹川府衙周边的百姓说,当时来了一队乌压压的玄衣锦带的卫士,直接将人客客气气地请出来押走了。
虽说顾忌着只是有嫌疑而非直接定罪, 因此并未戴上枷锁, 但本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去大狱里走一遭,对于一个常年身居高位的官员来说, 已算是颜面扫尽了。
下人们在提起这件事时, 无一不面色惊惶不安, 尤其是在瞧见府里来了一群面色严肃的官兵搜查老爷的书房未果,留下了一小队人马守在裴府各门之后。
府中主君下狱, 少夫人又少不经事,有那机灵的老嬷嬷便去报了被禁足于静院清修的裴陆氏,希望主母能出面主事。
而裴陆氏从静院中出来吩咐的第一件事, 便是将清涘院的日常用度削减了三分之二,美其名曰——
府里正处困境,各院合该清俭养德。
这日午时,红蕊提着食盒回来时,又是一脸的怒气冲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