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一段时间,我过得恍惚。
师父亲自放了自己半碗的心头血,为我净化魔胎。
那金色的鲜血,不似那一次那具肉体凡胎那般鲜红。
他端到我嘴边。
我发觉他平静之下,竟有些不安。
他在不安什么?
我看着他,有些疑惑。
然后我很听话地接过了那碗血,尽数喝下。
这时,我才发现他似乎微微一松。
我没有在意。
我一直都寝宫内静养,这里的每一处都会唤起我曾经在师门的记忆。
但那些记忆如今想来却也只是徒增痛苦。
我索性闭眼不去看。
我知道我被囚禁了。
只不过囚禁我的牢笼从阴暗的地牢换做了师父的寝宫。
而很快,我便会被另一座金色的囚牢永远困住。
我也会思索,他要如何将我的灵魂从蛟螭的这具身躯中分离出来呢。
我们本就是一体。
这样割断命脉,应当是生不如死的痛苦。
师父带我去看过那生在灵池内的青莲。
那自他双目中取出的青莲已然含苞待放,不消多久就会完全绽开。
他告诉我,这里左边的青莲为我作莲心,右边为我作身躯。
那青莲仙气溶溶,孕养出来的新躯也一定不凡。
是他所盼望的我走上的那种正途。
我看了那两株青莲一会儿,我抬眼问他:“师父,重塑肉身的时候,我会痛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
我低下了头,没有再看他,我又低喃地问:“分割神魂的时候呢?那应该也会很痛吧。”
那种疼痛,我曾想过为了师父,我或许是能忍受。
现在却觉得,这样生不如死的疼痛如何忍受?
若活着要经受那样的痛苦。
我想,那不如让我就此死去。
我师父在那一刻抓住了我的手。
他似乎从我面上看出了些什么,他平静的眼中终于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说:“……我会找到不痛苦的方法。”
但他找不到。
此后,我亲眼见他在我身上尝试了许多方法。
但无一例外,我全都反应剧烈,一度痛苦到卧床不起。
在我反应最剧烈的一次,我呕出了鲜血。
他抱着我轻轻安抚,他神色并无太多变化,我却再次感受到了他的不安。
但我只是很乖巧地任他轻抚我的脊背,一切就像从前一样。
我师父摸着我瘦削的脊背,他抱着我的手一紧。
“离湫,为了我……忍耐最后一次。”
“重塑身躯后,我保证再也不会让你受这样的苦了。”
他这样说,好似当真爱我一样。
我望着他,但他的爱实则是那样浅薄。
其实一文不值。
这样的痛苦,我疲于承受,也不愿再应对。
他见我抗拒,再没有试过别的方法。
我看到他身上金光一日比一日黯淡,还曾无意间看到了他手臂间露出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