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帝王的无上尊荣分予了我。
这已是他能够给予我的全部。帝王拥有全天下,却也有得不到的东西。
他告诉我,如果想回来,就拿着令牌去见他。
但我知道,此时一别,我和他再也不会相见。
临走前,师父和伏衡之间竟气氛平和起来。
伏衡是此间人皇,他的出现意味着这凡世必会出现一个难得盛世。
那样人人安居乐业的盛世从来是师父殷殷期盼的事。
师父对伏衡道:“陛下定会留名青史,威震四海。”
“您有雄才大略,又有万夫不敌之勇,上天赐予您这样的心智才能,您注定会成为天下共主,但陛下既为天子,更该施恩四海,怜惜小民才是。”
“民心似水,水可载舟亦能覆舟。”
“若陛下能施行仁政,则百姓归附,民心所向,战必胜,国家必然兴旺。”
伏衡听了之后,竟认真对师父长作一揖。
一旁的史官亦连忙记下了这一幕。
我们走后,伏衡便称贵妃染病需移至宫外静养,外人非诏不得打扰贵妃。
时人一时以为是楚皇厌恶了贵妃,又或是有说楚皇有了新欢,一时众说纷纭。
但摘星楼却一直屹立不倒。
在很久之后流传着楚皇为贵妃摘星的传说。
这便是我现在所不知道的了。
*
我和师父先回到了从前在凡间的旧居。
一路上,我在天空并未看到那道裂缝,需得我细细去看,才能隐约窥见云层后的一条极淡的划痕。
这是已经被仙界暂且封锁住了的。
师父带我来此,是想同我一起处置这道裂缝。
他要在此处先尽快为我净化腹中魔胎,时日一长恐生变故。
而后,我们再一起回去仙界。
他已经寻到了一道良方。
并不很难。
只是需要魔胎生父心尖上三寸处的半碗血。
这法子需要的不过是心尖血作引子,将子嗣亲缘链接起来,无需去寻本体要血,目前这具分·身的心尖血其实就已经足够。
只是师父这具肉体凡胎的分·身若真放掉半碗心尖血恐怕会直接消亡。
我一时不忍。
与师父相关,就算只是一具分·身的死亡也是我不愿看到的。
但面前的师父却只说无碍。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轻轻笑了下。
“离湫,你无需为我担心。”
许是因为如今他在我面前的不过是一具肉体凡胎,他从前因修行法术的缘故手指也常年冰冷如玉石一般。
现在他的手却较从前温暖了许多。
我经常觉得他好似较从前更加鲜活了。
就好像他从那冰冷的画卷中走了出来,彻底化作了普通的凡人。
那些从前被他收敛在心间的情绪,如今我却能看的渐渐分明。
我时常被他脸上的情绪扰乱心绪。温柔的内敛的。
就好似现在,他忽而问我:“害怕吗?”
我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是在问我,若是回到了仙界,怕吗?
他是在问我,亲手将自己的羽翼折断,自缚双手,任凭仙界用强大的法印杀死一半的自己,怕不怕?
我知道我势必要死上一回。
这种死亡是灵魂上的,和从前不甘地望着自己死去不同,这一次,我会在这个满是伤痕的身体上,再割下自己的一部分血肉。
只要他爱我。
我靠在在他怀里,轻声说:“我……只是有点怕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