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百事通是个青年男子,二十出头,鼻尖有颗黑痣。
见了祁北南,他眸光微动,旋即谢了祁北南的赏。
言:“郎君有甚么想问的,您尽管问,不为着赏,便是冲着旧交情,小的也知无不言。”
祁北南笑:“旧交情?”
百事通道:“小的并非攀交情,郎君许是不记得我了,但小的与郎君确是见过的。”
祁北南起了些兴致:“你且说来听听,我也你有何旧。”
百事通道:“昔年小的尚且年少,在四方街闹市上曾为郎君引过一回路。郎君带着一位哥儿,寻宝医堂的去处,事成,还给了两个钱作为犒赏。郎君可还记得此事?”
祁北南一笑,不想竟还真有故。
说来,当初他带小宝去宝春堂看诊,已然是九年前的事了。
“一面之缘,你尚且记得,倒是好记性。”
“不是小的记性好,实乃郎君面容清俊,今虽时过近十载,郎君风采更盛。”
祁北南想倒也是个上进又恒心的人,十年之久一直钻研一个营生。
倒是也不枉多年经营,如今从一个跑闲做至了百事通。
祁北南道:“既是有旧,那我也便直言。”
“城中近来可有出城的行商。”
百事通道:“有,出城的大商队有两一支,小商队三支,货郎闲脚那般三五人结队的,不计数。”
“这五支商队都是做些甚么买卖?”
百事通答道:“大商队上,一支是明家明员外的商队,主木材生意;另一支是穆家的商队,主丝绸布匹茶叶等奢物生意。”
“小商队的话,分别为雄家、杜家、梁家三支商队。小商队未曾有甚么主要贩的物,多是几处倒卖,将县里的好的新鲜的吃用囤积起来,去到外乡,把东西卖出去;返还时,再将外地的吃用带些回来。”
“郎君若是要借商队从外头捎带东西回来,大商队小商队都接这般活儿。他们会有专门的几个箱子拿来装这些货。”
“大商队稳去稳回,价收得高些,小商队风险大上一些,不过价贱。”
祁北南道:“那这几家商队,信誉好,受人信赖的是哪些?”
“明家和穆家都是县里数一数二的大商户,历来是信誉不错的。小商队上,雄家与梁家每回回来都有些官司,虽都妥善了却,但名声不如杜家。”
祁北南了然。
且又与百事通打听了这三支名誉好的商队的行商路线。
得闻后胸中有了些数。
“你且私下替我去穆家与杜家这两支商队跑一趟。”
祁北南低声与百事通言了几句后,与了他半角银子。
百事通应承下来:“郎君放心,小的定好好办这桩事。”
祁北南从坊里出去,未曾家去,反去了趟明家。
其实这回做的也不是甚么高深的生意,无非是提前掌握了些消息,知晓自己熟识的地方有甚么好物。
他想与这些商队合作生意,把消息卖与他们,从中谋得些利益。
依他晓得的讯息,倘若是自有商队,其实能挣得更多。
只不过这事儿与当初囤冰一般,手头上的财力、物力、人力皆然不足,如何能够挣上这门生意的钱。
且行商不是一件容易事,行商的行走路线,黑白两道的打点,他乡生意的人脉……没有一样是简单的。
若无胆识财力,以及几代人的经验,寻常人做这一行当,无非死路一条。
他依附现成的商队谋些利,比自行冒险稳妥得多。
但想法是好,可他与这些商户人家未有交情,旁人轻易如何肯与他合作。
凭借自己的身份倒是能让自己多几分可信度,可却又不便露面。
为此他对穆家与杜家不曾抱有太大的希望,明家凭借旧交,且他这几年对明达为人的了解,倒是可以出面相谈。
并最有望谈成。
“有些日子不见祁郎君了,近来想必是学业繁重,来年便得秋闱赶考了。”
明达正在忙着商队预整出发的事情,得闻祁北南过来,还是抽空见了他一趟。
祁北南与之客气了两句,想明达也忙,便切入了正题:“听闻明员外有支商队要出去。”
“正是。此次北上转西,绕一圈回来。途经三个府地,祁郎君可是有甚么东西需要捎带的,我吩咐商队顺道与你带回便是。”
祁北南道:“明员外大气。”
“我近来得了些门路,是木材生意这一块儿,立便想到了明员外,故此登门一趟。”
明达闻言果生了兴,问祁北南是什麽生意。
祁北南透露出了些消息,言有一处偏僻地,林不见多繁茂,可寿木却极好,价格又低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