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宝见祁北南答应了,眼睛又亮起来,小声说道:“我站着听哥哥说。”
“傻哥儿,又不是给你立规矩,你站着听,我训了话,往后他们也不听你的呀。”
萧元宝闻罢,想着也是这个道理,便端正了身子,在祁北南身侧的椅子上坐下。
“郎君,都来了。”
田恳进屋来,先禀告了一声。
祁北南应了一声,不紧不慢的端起盏子吃了口茶,瞧了屋里的几人一眼,站的齐整了,方才把盏子放下。
“住进新屋,可都安置妥当了?”
萧妈妈道:“回郎君的话,都已经好了。”
大初也道:“西屋那头也妥善了。”
祁北南点点头:“盖的是新屋,你们也都瞧着的,难免有些疏漏不妥当的地方。若有甚么短缺的便与小田说,真当是必不可少的,会与你们添置。”
萧妈妈道:“新屋宽敞又洁净,郎君处处周道,屋里甚么都有。”
“如此便好,我事多,不能总周道上你们。”
“宝哥儿想着你们,与我言,年关了,除却家里的差事儿,你们也当有些自己的日子过。打这月起,便与你们按月发放月钱。你们缺甚么少甚么,也不用怕难与我、与宝哥儿、老爷张口。”
几人听这话,脸上都可见的起了笑。
作势便要与祁北南磕头谢恩。
“你们勿要急着谢,城里城外大户些的人家少不得都是要给下头的人月钱的。只是此先家里忙碌,事多繁杂来不及安排。”
祁北南道:“家里虽不是甚么富户,也未有泼天的产业,但我也是个秀才,有些微薄功名在身。给不得你们大富大贵的日子,却也能予你们一方庇佑,不挨饿,也不受寒。”
“萧家虽只是庄户人家,又在乡野上,可也是正经人家,也自有些规矩。我今日说来,你们都仔细听着。”
“家里最见不得手脚不干净,品性败坏之人。在家里做事,若行卖主,偷窃,寻衅滋事者,重之赶出家门,轻之挨板子。勿要心存侥幸,事情一旦是发生,那便无可挽回。”
“自然了,你们若本分,老实,向着家里,家中必也不会亏待你们。是提月钱,安排去做好差事儿,这些家里都有数。”
几人听祁北南说完,神情都严肃了起来。
这厢才磕头,言忠心。
“郎君买我们家里来,我们定给家里尽心,郎君训的话,我们牢牢记在心头。往后错了事,是打,是骂,全凭郎君、哥儿、老爷处置,心头绝不会有一句怨言。”
祁北南听了萧妈妈的话,又望向大初和二三。
大初磕头与祁北南道:“萧妈妈言的便是俺们几个的心头话,郎君,哥儿和老爷都是厚道人,俺们能来这家里来是大福气,没有不尽心的理儿。往后错了事,郎君尽管大棒子打。”
“既得你们的忠心,我亦欢喜。只是张口之诺来得容易,做起来却难。天长日久,且还看你们的行事。”
“俺们定不改忠心,恭顺,伺候郎君、哥儿与老爷。”
祁北南面上这才起了些笑容,点了点头,转看向萧元宝:“你不是说与她们准备了些年礼么,都与他们吧。”
萧元宝并着脚,交叠着双手,看着祁北南训话,分明不是敲打他,可不知觉的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听得更是津津有味。
一直以来,哥哥在人跟前都是好相与的模样,与村里人来往,客气、谦逊,一点架子都没有。
三教九流,感觉他都能与之交谈融洽。
这朝他端起来,分明还是那张脸,说话也并不是那般有意恐吓人的凶蛮。
可他条理清晰,赏罚分明,举手投足间,就是很有派头,不似是寻常农户子所有的气韵。
这是萧元宝与他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好几年也不曾有见到的一面。
像后头才富裕起来的人家,招买了奴仆进家中,知晓仆役需得管教,可自身底子又不够厚。
于是便把奴仆不当人,动辄打骂以此来树立自身的威严,达到管制住下人的目的。
可这样的手段不够体面,外头的人会说这户人家小人得志,穷人乍富抖起来了。
不愿意同这样凶悍的人家来往交集。
萧元宝便是不晓得怎么拿捏这个度,怕话说得太软他们左耳进右耳出,又怕说得太凶,言他是个蛮横的哥儿。
说到底还是因着没有管理过人,也没甚么机遇见大户高门里如何管理人,心头慌张不知怎么办。
这朝见了祁北南的一套行事,心头约莫着有了一点点门道。
便如同儿时随着祁北南出门,站在一头听看着他与人来往说话做事的模样。
小时候不知刻意去学,但耳濡目染刻在了脑子里,长大了些遇见与人来往的事儿,脑子自就冒出来了一套处事风格来。
“嗳,拿了年礼,都能舒坦过个年。”
萧元宝按照先前与祁北南商量的,给四个成年人一人发了四十个钱,铁男发了二十五个钱。
其中是每月的月钱三十个铜子儿,还有十个铜子儿是过年专门的赏钱。
他们才来,各都坐着差不多的活儿,也分不出个高低来,谁更能干,更得力,还要时间长了才能分辨。
同一起点开始,后头是何境地,全凭自个儿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