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客栈的时候,里头已然热闹了,堂子间有书生围坐在一处说谈。
许是村上结伴前来的,住在一块儿相互还有个照应。
往年无考时,这月份的客栈都冷冷清清的。
这朝逢考,倒是教城里许多行当的生意都起来了些。
祁北南在柜台前拿了号牌,有个高个子的伙计得听了他的姓名,说他与方二姐儿相识。
很是热络的帮祁北南把包袱拿进了房间里,又还给他送了热水前来,教他泡泡脚暖和一番。
洗了脚,伙计来取水,祁北南便将萧元宝给他准备的卤肉取出来,教伙计拿去灶上热。
他晚间就吃这些,外在配一碗稠粥,待着酉时左右再送来。
另又取了张饼,谢与伙计。
那伙计欢喜的拿着东西就去了。
祁北南解了一身束缚,预备上床去睡会儿。
说句大话,乡试前的考试,他都无需准备,自不必要挤考试前的那点时辰看书。
方才解了腰带。
门口却响起了轻微的叩门声。
祁北南只好又将腰带系回去,以为是伙计还有甚么事,不想开了门竟是个干瘦个矮的男子在敲门,左顾右盼贼眉鼠眼的,像是要做甚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郎君安好。”
祁北南眉心微动:“我可识得你?你有甚么事?”
男子低声道:“郎君身子可疲乏,屋中独一人孤孤单,不妨教个细软的伺候。身心舒爽了,明儿下场方才出个好成绩呐。”
祁北南立悟了这男子是什嚒人物,他变了客气神色,冷声道:“既知我明日下场,还来做那暗门子的生意,你好大的胆子!”
男子微哆嗦了一下,赔以一笑:“小郎君歇怒,您不爱人伺候,小的这就走。只实在娇美可人,茶汤侍弄得,又还略识几个字。”
祁北南瞅着男子还不死心,竟又推销,道:“再是多言扰我清净,信不信我报官。”
男子见此,再不敢多言。
连佝着背悻悻的走了。
祁北南望了一眼,不知这男子是不是还要旁寻客去。
须臾,不见了人影,这才合上了门。
心想这些暗娼当真是张狂,竟如此揽客,且还敢公然招揽进城下场的读书人。
也真是不怕坏了朝廷的苗子。
翌日一早,祁北南收拾了书箱,前往考场去。
童生试不如乡试会试严苛,待考罢一场,晚间是能各自回去的。
他关门时,见着同层的屋子间出来个穿红着绿的女子,额间散着一缕发,一身脂粉味儿。
扭着腰,很是有些轻浮。
女子前脚刚走,后脚又出来个提着书箱的男子,约莫三十余了。
祁北南心中鄙夷,不怪这年岁上了还在童考上打转。
竟是考前一日都还不给闲着,这般读书人还有甚么出路。
县试由地方知县主持,需得考上五场。
入考场当日下午一场,后两日各两场,也便共考三日。
童生试的头场县试,虽考的场次多,可考察的都是十分基本的东西。
无非都是诗词背诵默写,解说经义,连策论前几年都教陛下挪置了府试上。
但凡读书人将四书五经熟读背诵,这县试且都容易过。
祁北南坐在号房中,伸手捏了捏挂在腰间的那枚荷花大鲤鱼香囊,露出了些笑。
五场考试,权当是练字了。
考罢当日,祁北南从考场出去,赵光宗竟来接他。
待着他从最考场里间走出,外头已然团集上了许多人。
“如何?可还顺手?”
赵光宗下学便匆匆的来了考场,县学距离这头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晓得祁北南今年要下场,早就想来寻他了,不过先前考试,他不好前来打扰,挨着考罢,这才前来。
“方才听人说此次考的诗词有些冷僻,要教人跌跟头。”
祁北南眉心凝起,教赵光宗看得心头一紧。
旋即,他又淡然一笑:“倒是没觉着有甚么不顺之处。”
赵光宗见此,欢喜得肩膀上挂着的书箱直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