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终日教冰雪封着,路怪是难走,早去了省得年末那几日再进城与人挤。
年关上入城的多了,路踏得泥泞,便是更不好走了。
萧元宝有好一阵子没去县城里了,这朝又要跟祁北南一起去城里,心中还有些欢喜。
他又从柜子里寻出那顶鹿皮纳绒的小圆帽,每年冬天上城里保管都会将它给请出来。
这顶帽带了好多年了,萧元宝散着头发试戴了一下,如今脑袋长大了一圈,帽子将额头给勒得紧紧的,瞧着不大合适了。
勒归勒了些,却更是保暖了。
他小心的将帽儿放一头,取出木梳子将头发理了理。
“还没好吗?”
已收拾好的祁北南进屋来,见着还在对着铜镜束头发的萧元宝,走了过去。
“嗯。”
萧元宝嘴里咬着一根红发带,两只手将一把头发拢到头顶上,空不出来答他的话。
只鼻腔里应了一声。
忽的一只大手拢握住了他抓着头发的手,从他嘴里取下了发带。
萧元宝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偏过脑袋去看瞧站在他身后的祁北南。
“别乱动,待会儿束成偏髻了。”
萧元宝眸子里浮起些笑,松下了抓着头发的手,由着祁北南给他束发。
他老实坐端正,两只眼睛看着黄黄的铜镜。
“哥哥瞎耽搁时辰,一会儿可不许说是我磨蹭。”
“你怎就觉着我会耽搁时辰。我虽不比方二姐儿会梳头发,寻常的发髻还是能束起的。”
祁北南瞧见桌台子上有个匣子,内里安然的躺了几条发带。
一根素白丝制的,一根花瓣仙桃纹底,蓝绸的。
除却这些,还有三四条做衣裳留下的边角料裁成的发带子,粗糙得边角上都是冒出的线头。
他见萧元宝今儿穿的是件素青色的棉衣,便取了那根素白丝制的发带。
萧元宝却按住他的手:“一会儿还要戴帽呢,用不着这么好的发带,取根细布的就成了。”
“有好的作何不用,既是好的,欢喜的,就当多用才是。”
萧元宝抿了下嘴:“成吧。”
他从铜镜窥去,只见祁北南修长的食指慢条斯理的翻动。
须臾,顺滑的头发还真教他光整的束在了头顶。
他轻轻晃动了下脑袋,教发带束住的发髻纹丝不动,头皮也不觉勒得紧。
“如何?”
祁北南放下木梳,看着萧元宝,翘起了嘴角。
萧元宝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白乎乎的,他肤子细腻,这几年吃用得好,面颊里透着一股很是康健的红润。
脸蛋儿上也养了一圈圆润,教人见了便忍不得想要上手捏一捏。
可脸颊子虽有肉,却不觉得胖实。
他两只睫羽密长的杏眸子,又大又亮,眼眸转起来,甚为灵动。
祁北南觉着很似城里卖得陶瓷娃娃。
萧元宝双手摸了摸头发,欢喜的看着祁北南,眉眼一弯,就更像了。
“哥哥头发束得愈发好!往后嫂嫂可就有福啦!”
萧元宝下意识说道。
可话说出了嘴,他又觉着心里冒出来些焉焉儿的感受。
哥哥眼下十五的年纪,再过三四年的光景,怎么都能成家了。
届时哥哥有了家室,是会继续在他们家呢?还是带着嫂嫂另起炉灶呢?
想到一有可能与他分开,他就不是滋味。
祁北南眉心微动,捏了萧元宝的耳垂子一下:“小小年纪,便开始打趣这些了。往后可少与乔娘子说些话。”
萧元宝瘪着嘴巴道:“可哥哥终是要有嫂嫂的啊,还不许我说了。莫非你不娶啦?”
祁北南看着萧元宝,一双考究的大眼睛,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的年纪,真是不好说。
他道:“我不娶啦,一辈子做鳏夫啊。”
“那哥哥要是不做鳏夫的话,娶亲以后也带着我和爹爹呗。”